妈妈的,恩宠无比啊。递条子的黄门忍不住以手捂成小喇叭状四处宣讲,霎时传得风言风语,满皇城都说今科状元非梁玉田莫属了。就凭官家送的这条子,连人家浑家都要问好,跑得了?
梁丰宅在家里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倒是满面红光地把条子给小嫦了,谢小嫦做梦也没想到过官家居然信里喊她“嫂嫂”,虽然没有摆出“皇嫂”的架势,不过也欢喜得紧了。她生身爹娘要是知道,这事儿可是够入家谱的。
还有一帮人听了这个消息也高兴,谁,刘筠他们呗。最近他们甩开膀子干得又是欢实又是郁闷。刘筠是个实干家,虽然迂腐点,不过也是多年老吏,对各种钱粮收入门清,带领了手下一批小弟四处旁站监督计置司核算成果,稍有不对就上折子。不过,大多数折子都被压下来或者打回去了,只有上了十万贯以上的,刘娥才让劾察署过问一下。幸亏梁丰的主意,没有扩大打击面,都是就事论事,把不合理的费用剔除上报核减完事。
刘筠们虽然有些战果,但他不会仅仅满足于此,于是吩咐手下把那些有疑点,有实证,已经核查消减的案子录了副本,组织人员细细翻阅、调查,留着以后找机会打击贪污**。
刘娥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刘筠这手,冷不防下了道诏书,无论路、府、州、监,凡是大力配合计置司审计工作的,朝廷不予追究以前的问题,一律以任事昏悖宽大处理。说白了就是只要这次能积极配合上级政府把事办好了,顶多就是背个失职的处分,照样当官,估计扣几级工资,晚几年提拔而已。
刘娥这么做有她的道理,第一,她不想扩大打击面,不想搞成运动式的整风,那样做风险太大。因为自己是个老娘们儿带个小孩子,万一把这些小鬼们惹急了,闹起事端来,赵家可不太稳当;第二,她还是想以仁治为主,即便反腐那个败,也要和风细雨徐徐图之,据她的了解,大宋朝的官员绝大多数还是比较清廉的。为何,工资高呗,真的贪心到极点的也没几个,没必要为了那么几个人把大家搞得人人自危。反正人心不足,这次让那几个人逃脱了,他们总会存着侥幸心理又搞下一次,那时候再动手也不迟。现在的主要目的是省出钱来,哪头大哪头小,文官们不清楚,自己清楚得很。
搞来的材料变成了擦屁股都嫌硬的废品,于是刘筠他们郁闷到了极点。这回刘筠、刘烨他们便把愤怒引道了梁丰身上,若不是这厮殿上出的那个馊主意,怎能放那些贪官污吏逃脱。哼哼,这回满皇城都在议论金科状元非他梁丰莫属,可不是早有预谋官家要作弊么?
大宋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大嘴巴子,于是刘筠又调转枪口,对准了梁丰,随时准备给这小子一梭子把他撂倒在仕途上。用刘筠的逻辑,这样左右逢源心怀狡诈的小人岂能堂而皇之进入朝堂?那时候就是大宋之祸。所以,一定要把他扼杀在摇篮里,让他永远出不了头,做不成奸臣!
咱们不是有个战友已经进入主考圈子了么?正好啊,这事儿就交给他了,于是刘筠就把陈执中召集过来开会,大家商量着,凡是科考中跟梁丰有关的任何人和事,都要放大十倍来认真检查,只要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就绝对不能容情,直到把这厮批倒批臭才能罢休。
起先陈执中还是比较为难的,好歹跟梁丰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印象不错,潜意识里根本不认为梁丰会是个小人奸臣之流,不过为了朝廷大义,为了大宋的未来,说不得,只好有杀错无放过了。当下便拍胸脯保证,一定要在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就算没骨头,也要先把蛋黄打得一塌糊涂再说!
大嘴巴的缺点是什么?当然就是大嘴巴!
这不是废话么?不,一点都不废,因为它揭示一个普遍真理,凡是大嘴巴,就必定不顾及场合,不顾及时间。
于是,在挥汗如雨的六月下旬,一个小丫头匆匆跑到梁丰家门口,用力拍门求见。出来开门的是来福,一,哟,这不是雪里梅小姐家的小丫头么?有啥急事啊,满脑袋跟水泼过似的。小丫头也没工夫跟他多话,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公子在不在?自家小姐有急事请他过去。
来福很为难,这少爷颁布的戒严令还没到期呢,一切以他考试为中心啊。小丫头说你别废话,商量的就是他考试的重大问题。来福这才慌慌张张跑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