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缙咬牙切齿,他就不明白了,凭自己两人这么要紧的关系,苏晏为何每次都拒绝帮他,等自己当了皇帝,苏晏的好处还能少么?他想封爵升位,自己应就是了,他要是嫌弃后院太空想纳几个妾,自己赐给他就是了,又或者,他想功成身退,自己也会酌情考虑的。难道说,苏晏觉得他根本不可能实现他任何心愿,所以才会不帮?
这一个个的都不会转弯,榆木脑袋不成?
翻了翻白眼,赫连缙站起身,去了许茂和吴勇那边。
“王爷。”那二人拱了拱手。
赫连缙坐下,轻轻睨了许茂一眼,“行啊状元郎,数日不见,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娶九爷的外甥女,上赶着给苏晏当儿子呢你?”
赫连缙与许菡的事,许茂压根不晓得,只当赫连缙是在调侃他,忙笑着解释,“之前是我不察,闹了笑话,好在还没正式定亲,等回去以后,我亲自去右相府说明白就好了。”
“说明白那还是其次,你这年纪,早该大婚了吧?哥哥迟迟不娶岂不是耽误妹妹?”
许茂面露难色,“我也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怎么,瞧中了人家姑娘,却不敢娶?”赫连缙不着痕迹地往云惜蓉处瞟了一眼。
吴勇笑道,“许公子这是想考虑清楚再说,免得这回险些叫了九爷一声舅舅,下回,说不准还会叫出祖父来。”
苏晏辈分高,大一点的侄孙都有三四岁了,吴勇这么开玩笑,倒也不算太扯。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许茂还是没动静,赫连缙心里也着急呀,“瞧中了哪位,你明天就找媒人上门说亲,别叽叽歪歪的,等你想明白,黄花菜都凉完了。”
拍拍许茂的肩,赫连缙道:“不管你看中哪一位,只管娶,谁敢因此在背后算计你,本王替你算计回去。”
“这…”赫连缙突如其来的示好,让许茂受宠若惊,继而不知所措。
“是不是对面那位云家二姑娘?”赫连缙这急性子,恨不能找块木头来狠狠撬开许茂的榆木脑袋让他长点心,“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你要是不让人上门说亲,本王就替你安排人去。”
这两位上一世的结局倒是好,就是中间的过程太磨人了,对方是庶女的缘故,又被嫡母黄氏压着,而许茂这边则是因为他祖母的缘故,所以迟迟没法娶云惜蓉。这一世,赫连缙懒得陪着他们折腾了,直接一步到位,省掉中间的过程多好,没感情?慢慢培养去,反正他不操心这个,他操心的是许茂要是再不大婚,自己与菡儿就迟迟没进展。夜长梦多,不管暗地里如何与赫连钰较量,先把菡儿娶过来才是正事。
在许茂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赫连缙挑眉,“若是你祖母问起,你就说是本王做的媒,我看谁敢不同意。”
赫连双这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分,外面韩大姑姑正带着丫头们给众位主子做晚饭,赫连双坐起身,看到一旁的云初微还在睡,她没敢打扰,索性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今天天气不错,这个时辰夕阳还没下去,碎金般的光芒和着微风拂面而来,再呼吸着山里的新鲜空气,让人有一种超脱凡世的错觉。
“聂嬷嬷。”赫连双对不远处正在帮着忙活晚饭的人招了招手。
聂嬷嬷马上走过来,“公主,怎么了?”
赫连双压低声音道:“我…我有些内急。”
聂嬷嬷了然,“公主请随老奴来。”
在荒郊野外出恭,赫连双还是头一回,因此有些心虚,四处扫了一眼,见云惜蓉他们回了各自的帐篷,许茂、吴勇、赫连缙与苏晏都在同一间帐篷里说话,仆人们又都忙着手头上的事,她这才稍稍放了心,跟着聂嬷嬷往林子深处走。
黄妙瑜的帐篷就在云初微的旁边,她一直都没睡,竖直耳朵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赫连双出去的时候,黄妙瑜听到了动静,她忙遣了翠芙到门口偷看。
翠芙道:“永淳公主跟着聂嬷嬷进林子里了,兴许…是有事吧?”
当然有事,没事的人,谁会鬼鬼祟祟进林子?
黄妙瑜冷笑一声,站起来,“咱们也去。”
“姑娘,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黄妙瑜声音渐渐尖锐起来,“林子那么大,只许她一个人去不成?”
翠芙默默垂下脑袋,搀着黄妙瑜走出去。
两人进了林子不久,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嬷嬷,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吧?”
“公主请放心,这时辰其他人都在帐篷里休息,下人们又在忙,不会有人过来的。”
“可是…我还是怕有人看到。”
“公主若是不放心,那咱们再走远些?”
“嗯。”
丛林后,黄妙瑜面上一派死气沉沉,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没办法用理智来思考问题了,满脑子都是赫连珠说的赫连双今天来凤凰山幽会云安曜。
所有的戾气冲上头顶,黄妙瑜再也站不住脚,指甲死死掐着掌心,“翠芙,带我过去。”
“姑娘,咱们……”回吧!
话没说完,就听到黄妙瑜一声厉喝,“连我说的话你也敢不听了是吗?”
说完,扬起手一巴掌打下来,却因为看不见,打偏了,直接把翠芙撞倒在地上。
“奴婢不敢。”翠芙马上跪爬起来,哭声道:“这就带姑娘去。”
黄妙瑜大口喘着气,一边默默吞下眼泪,一边跟着翠芙往林子深处走。
赫连双其实没出恭,原先的确肚子痛,但后来走了一路就好了,见到林子里有不少野花,她很喜欢,就央着聂嬷嬷再等一会儿,两人蹲下来采野花。
黄妙瑜主仆两个跟上来的时候听到这样的对话。
“竟然有野蔷薇,我记得她最喜欢野蔷薇了,嬷嬷,咱们多采些,一会儿给她个惊喜。”
“公主,让老奴来吧!这蔷薇花上有刺,仔细扎到您的手。”
“没关系的,毕竟是我的心意,若是不自己动手,岂不显得心不诚?”
野蔷薇……
黄妙瑜掐着掌心的手指加重力道。
云安曜曾说过,野蔷薇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他很喜欢。
看来,赫连珠没说谎,赫连双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来林子里,就是私会某人的。
“贱人!”气得狠了,黄妙瑜完全忘了当下处境,直接咒骂一句。
林子里寂静,所以这声音很轻易就传到了赫连双的耳朵里。
“嬷嬷,有人。”赫连双警惕起来。
聂嬷嬷将她护在身后,双目盯着对面灌木丛后面若隐若现的身影,“谁?谁在那里?”
黄妙瑜大方走出来,见不得人的又不是她,她是来捉奸的,还能怕了谁去?
“妙,妙瑜?”赫连双很吃惊,“你怎么过来了?”
黄妙瑜冷着一张脸,“怎么,公主见到我很吃惊?”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赫连双斟酌着词句,生恐一个词用不恰当惹得黄妙瑜不高兴。
“坏了你的好事,你当然会觉得惊讶。”对方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赫连双根本不知道黄妙瑜指的什么,以为是采花这事儿,“也没有啦,我们才刚来,哦对了,我和嬷嬷在采野蔷薇,很漂亮的,你要不要,喜欢的话,我给你多采一些带回去。”
“赫连双,到了现在你还装什么?”黄妙瑜冷绷着脸,“不觉得自己很恶心么?我们不是普通朋友,是密友,无话不谈的密友啊!你这么做,对得起我?”
聂嬷嬷眉头一皱,“小侯夫人,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臣妇也敢如此和公主说话?放肆!”
黄妙瑜仰起下巴,“怎么,公主殿下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如今被我拆穿,心虚得连话都不敢讲,却让一个狗奴才来接话?”
聂嬷嬷脸色一下子变了,刚想开口,就被赫连双拦住,“嬷嬷你别说话,我单独和她聊聊。”
聂嬷嬷哪里放心,“公主不可!”
“没关系的。”赫连双冲她点点头,捧着手里的蔷薇走到黄妙瑜跟前,“妙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是么?”黄妙瑜冷笑,“从来没有?”
“我敢发誓。”赫连双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说她才肯信,“如果我没把你当朋友,早就因为前几次的事不理你了,怎么可能还……”
“你手里的野蔷薇,给谁摘的?”黄妙瑜突然打断她的话。
“你说啊!”不给赫连双反应的机会,黄妙瑜胡乱在空中抓了一把,刚好抓住赫连双的胳膊死死攥紧,“说不出来了是吧,你想送给小侯爷,可是没想到被突然出现的我撞破了,所以你没话说了对吧?赫连双,亏我那么信任你,一次次与你分享自己的心事,你明明知道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云小侯爷了,为什么还要背着我去招惹他?”
赫连双的胳膊被她抓得生痛,惊恐地瞪大眼,“妙瑜,我没有!你还要我解释多少遍,我和云小侯爷之间清清白白,你为什么总是认为我和他有私情,我早就出嫁了啊,况且,我已经怀了驸马的孩子,跟驸马在一起,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呵呵呵——你心甘情愿,是因为看中了驸马老实憨厚,你便可以趁机瞒着他三天两头与小侯爷私会,你肚子里的,怕是个孽种吧?”
赫连双脸色惨白,“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会不知道?”黄妙瑜此时的样子,像极了发狂的母狮,浑身毛都竖起来,谁敢接近,谁就得遭殃。
“去年的那个雪天,小侯爷去找你真的只是为了解决他和微微之间的矛盾么?你出嫁当晚,他为什么喝得酩酊大醉?跟我成婚这么久,他对我做的每一件事,全都只是为了弥补我失去双眼的痛,可他心里的那个人,却是我的好密友赫连双你,为什么你要做得如此绝?你明知道失去了双眼的我除了小侯爷之外一无所有,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就没有一丁点是你愿意拿出来同情一下我的吗?你在嫉妒对不对,你嫉妒我嫁入了高门大户,而你原本金枝玉叶,却不得不奉旨嫁给一贫如洗的吴勇,所以你恨我,怨我,暗地里抢走我的夫君,还怀上他的孩子,你想借机报复我。你说啊!你说啊!为什么不敢说了!”
看着她越来越狰狞的脸,赫连双害怕极了,“妙瑜,你冷静点,我们之间的误会太大了,需要安静下来好好谈一谈。”
“谁要跟你谈?”黄妙瑜怒火上头,也顾不得聂嬷嬷和翠芙还在旁边,抓住赫连双胳膊的手力道加重,将她往后大力一推。
赫连双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小腹就开始疼了起来,她说不出话,只是因为疼而呜咽着,目光往下身一瞟,瞧见大片殷红的血色。
“孩子,我的孩子。”赫连双一下子哭出声。
“黄妙瑜!”聂嬷嬷红着眼飞奔过来,狠狠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上,“你这贱妇,竟然敢对公主动手,活腻了你!”转过身,声音带着哭腔,“公主,公主你怎么样?”
赫连双疼得脸色都变了,双手抓着聂嬷嬷的胳膊,“嬷…嬷嬷,我的孩子,孩子没了。”
“不会的,九爷还在那边,只要有他在,一定能保住公主的孩子,老奴这就带你过去。”
“嬷嬷,你别碰我,我好痛……”赫连双有气无力地看了翠芙一眼。
早就吓得面无血色的翠芙不敢去扶黄妙瑜,转过身撒丫子往扎帐篷的方向跑。
“不好了,公主大出血了!”
原本忙活着给所有人准备晚饭的下人们一下子鸡飞狗跳起来。
守在云初微帐篷外的韩大姑姑脸色陡变,“你说什么?”
“快请九爷,公主大出血了!”
韩大姑姑三两下跑到苏晏的帐篷,也顾不得给众人行礼,急吼吼道:“九爷,公主大出血了,还请您尽快去看看。”
赫连缙的脸色狠狠一变,“你说什么!”
双儿怎么可能大出血?
吴勇早在听到韩大姑姑第一句话的时候就飞奔出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往树林里赶。
云初微还在熟睡,韩大姑姑不敢吵醒她,但又不敢将她一个人撇下,索性继续守着。
最后提着药箱走出帐篷的苏晏嘱咐她,“一会儿微微要是醒来,先别让她晓得此事。”
孕妇是忌讳血光的,他了解微微的性格,要是知道赫连双出了事儿,一准会不管不顾去看。
树林里,赫连双已经奄奄一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豆大的泪珠不断往下滚。
这是她和吴二哥的第一个孩子,平日里都精心养护着,就怕出了意外,没想到竟然还是流了。
“哈哈哈哈——”黄妙瑜坐在地上一个劲抚掌狂笑,“没了?没了好啊,我看你们还敢背着我偷情,这就是报应,报应哈哈哈。”
聂嬷嬷急得大哭,“公主你再坚持一下,九爷马上就来了。”
一面说,一面掏出帕子替她擦去汗湿的鬓角。
赫连双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痛,太痛了,好似千万根针一起扎向她的小腹,在里面不断翻搅。
“双儿。”吴勇第一个赶到,看见半躺在聂嬷嬷怀里的赫连双,眼圈一下子就湿润了,脱下外袍盖住她下半身,“双儿别怕,我在这里。”
“吴二哥…我…对、对不起…”
“你别说话。”吴勇硬生生将眼泪吞回去,“你什么都别说,先保存体力,九爷马上就到。”
“你们让开,我给她看看。”苏晏第二个到,冷沉的声音让所有人浮躁的心绪都压下去一截。
吴勇忙让开位置。
苏晏蹲下来,先给赫连双探了探脉,然后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来不及用火烤了,直接给赫连双扎止血针。
“驸马爷,你马上将公主抱回去,小心些,尽量别磕着碰着。”
吴勇二话不说,拦腰将赫连双抱起,不要命地往帐篷那边跑。
“怎么回事?”赫连缙含着滔天之怒的声音传过来。
聂嬷嬷一边哭一边指着黄妙瑜,“王爷,就是这毒妇,是她亲手推倒了公主,公主才会大出血的。”
黄妙瑜坐在地上,她看不见任何人,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但她已经神志不清,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桀桀笑着,“流产了?孩子没了?好耶,真好,没有人敢背叛我了,小侯爷还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抢,别抢。”
赫连缙怒火中烧,狠狠一脚踢翻黄妙瑜,在她的痛呼声里,又往她小腹上大力踹了几脚,吩咐后面跟过来的白述,“把这毒妇绑起来,给本王施宫刑,别弄死了,回城后,本王对她还有重赏。”
对女人执行的宫刑又叫“幽闭”,即用木槌重重打击妇人腹部使宫体脱落永远绝育的一种酷刑。
------题外话------
^_^相信九爷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