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曜笑嗤,“贪财!”
云初微送他一记白眼,“不贪财,我能嫁个这么有钱的夫君么?”
苏晏隽秀的眉毛,抖了抖。
“微微。”云安曜突然严肃起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隔段时间就回娘家帮我看看她?”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云初微扫了一圈,黄妙瑜并没出来相送。
心中了然,她勾唇,“当然,那是我大嫂,我能不来么?”
云安曜宽了心,朗声道:“照顾得好,到时候就再奖励你几片金叶子。”
“嗤——”云初微撇嘴,“金叶子不值钱,换和田玉。”
“行!”
妹妹说的,永远都是对的。
翻身骑上马,云安曜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后面相送的云初微夫妻、范氏以及一干下人,眼眶有些热。
这一去,是一年。
他只知未来的一年内再也见不到这些亲人,却不知一年后再回来,家中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物是,人非。
——
送走了云安曜和云冲,云初微就去了黄妙瑜的院子。
“大嫂。”一进门,云初微就热情地喊。
没人回答她,屋内静悄悄的。
“大嫂?”云初微歪着脑袋四处瞅,终于瞅到黄妙瑜就在后窗边,神情说不出的黯然难受。
“怎么,舍不得我哥哥了?”云初微走过去,调侃了一句。
黄妙瑜勉强陪着笑,“只是觉得他走得太突然,我有些准备不及。”
“没事儿啊。”云初微在她旁边坐下来,“这府中姊妹众多,更何况还有我娘呢,你以后要是寂寞了,就去找她们聊天,再或者,来国公府也成,你要觉得不方便,那我过来陪你。”
“我知道你平时很忙的。”黄妙瑜道:“还是不耽误你做事了。”
云初微笑笑,“再大的事儿,能有陪大嫂重要么?”
“微微。”黄妙瑜的声音突然很安静,安静到让云初微觉得很不自在。
“大嫂有什么话就直说呗,我听着呢!”
“九爷他…他是不是很爱你?”
云初微直愣愣地呆了一下,全然没想到这种话会从黄妙瑜这样的人嘴里问出来。
“大嫂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就是想知道…他…”话还没说完,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她其实想问,九爷和她欢爱的时候会不会吻她,可是话到嘴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嗯?”云初微听得云里雾里,“我不是太明白大嫂的意思,能不能说直白点。”
“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黄妙瑜泄了气,这种问题,怎么可能好意思问出来。
云安曜走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安全感。
不是他不够疼爱,而是他们欢爱的时候,他从来不吻她,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是一种很严重的征兆。
昭示着他心里有人,想把最珍贵的吻留给那个人。
云初微见她支支吾吾,还红了脸,猜想应该是难以启齿的问题,便没再追问,转而聊起了旁的话题。
——
时间倒回二月初八,也就是云安曜大婚当天,各省举人齐聚京城,由礼部主持,即将于内城贡院举行考试。
头天晚上,许菡就把许茂第二天要用的笔墨纸砚和干粮准备好,起了个大早亲自送许茂去贡院。
为何要备干粮?
会试分三场。
二月初九第一场,考四书文。
二月十二第二场,考五言八韵诗。
二月十五第三场,考五经文以及策论。
三天一场,须得前一天入场,后一天出场。
也就是说,初九考第一场,考生必须初八就入场,初十才能离场,然后十一入场,十三离场,十四再入场,十六离场。
直到三场会试全部考完为止。
三场考试,许菡都紧张得不得了,每次送许茂去贡院,都要站在外面仔细嘱咐,“哥哥,心态放宽些,别太紧张了,你还年轻,别老想着落榜了会如何如何,咱往后还有的是机会。”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紧张得不得了,哥哥这次是抱着祖母的满心期望来的,一旦哥哥考中被封了官,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官邸,他们兄妹就能把祖母也接来京城享福了。
许茂淡淡一笑,“放心吧,做了这么久的准备,我早就调整好心态了,不敢说能取得多大成绩衣锦还乡,但勉强混个榜应该还是可以的。”
听到许茂这么说,许菡总算松了一口气,哥哥向来是不骄不躁的性子,说话也谦逊,他说勉强能混个榜,那就肯定能上榜。
看来这次会试对他来说,不算太难。
三场会试完,已经二月十六。
许菡早早就等在贡院外,见到许茂神清气爽一如入场时,不像有的举子端着一张担心受怕的脸,她顿时笑笑,“瞧哥哥这般不慌不忙的样子,想来把握很大哦?”
许茂淡笑,“只是心态比较好而已,同期那么多学子,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考在他们前头。”
许菡挑挑眉,哥哥还是那么谦逊,不过她已经很笃定,这次会试哥哥必然上榜,前几名指望不上,前百名,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兄妹俩才走出一段路,就见到前头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马车上的人轻轻挑帘,妖娆绝伦的容颜在四周生机勃发的绿意映衬下显得特别勾人。
许菡心神一荡。
不知为什么,心跳似乎有些狂乱。
她忙撇开头,打算调个方向离开。
“二殿下。”
许菡可以装作没看见,许茂却不能,他恭谦有礼地上前,拱了拱手。
“许公子,会试三场,感觉如何?”
赫连缙勾起唇,眸光有意无意往一旁脸色别扭的小丫头身上瞟。
“还行吧!”许茂道:“起码,我对自己的心态感到满意。”
果然,大舅哥还是和前世一样谦虚。
赫连缙腹诽完,翘了翘唇,“上次许公子走得匆忙,我又怕打扰你备考,索性没提,既然今儿考完了,那么便由本皇子做东设宴,算是慰劳许公子这段时间的辛苦,你可一定不要拒绝。”
许茂看了一眼旁边的许菡。
见许菡不知何故一直避开赫连缙,他蹙蹙眉,“菡儿,怎么不过来给二殿下行礼?”
许菡心神一震,缓过气来,慢慢走近,却是头也没抬,“民女见过二殿下。”
粉嫩嫩的唇儿,红扑扑的脸蛋儿,娇滴滴的声音。
乍一听,能让人酥软到骨子里去。
赫连缙垂在座椅上的手死死攥起来,全身的神经都是绷紧的,幽暗的眸底,欲望的火焰在攀升。
真是要命,他竟然在这种场合有了反应。
中毒太深!
“二殿下?”许茂瞧着他有些不对劲,好心地问了一句,“你不舒服吗?”
赫连缙唇边肌肉抖了抖,心中早就把外面的可人儿蹂躏糟蹋了个遍,嘴上却强撑着笑,“我…无事,你们俩的马车还在吧?快些上车,赶着去酒楼呢!”
原本想让他们兄妹上自己这辆马车的,奈何他反应太大了,这副样子,让人看见岂不是毁他一世英名?
好吧,虽然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英名,但面子还是要的。
“嗳,好。”许茂伸手拽了拽有些愣神的许菡,“菡儿,走吧!”
许菡也不知道自己今儿是怎么了,竟然频频出神,听到许茂叫唤,马上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前头马车内,赫连缙总算慢慢平缓下来。
两辆马车一同到达坛香楼。
雅间是一早就定好的,只等点菜。
掌柜的亲自接待这几位贵客,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二殿下,请问你们要些什么菜?”
赫连缙用下巴点了点许菡方向,“把菜单给她。”
虽然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但只要是和二殿下挨了边儿的,那绝对都是贵客,因此掌柜的递菜单的动作越发恭敬,“姑娘,给。”
许菡没想到赫连缙会让她点菜,有些惊魂未定,接过菜单,看了看赫连缙,又指了指自己,“我?”
赫连缙点点头,那副模样,痞痞的,细长的眼尾上挑,勾曳出几分撩拨来。
少女的心,扑通跳个不停。
没敢再看他,马上把目光汇聚在菜单上,顶着巨大的视线压力匆匆点了几道菜,然后假装要透气,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
呼——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许菡紧绷的心弦慢慢松软下来。
她一定是中邪了。
没多久,菜上全。
赫连缙打开特地准备的酒,与许茂两个痛饮起来,并没刻意与许菡说什么话,她也乐得自在,兀自吃着菜。
离开坛香楼的时候,许茂碰到了扬州的一位同窗,那位非要邀请他去聚聚,毕竟同窗多年,这个面子,许茂还是要给的。
虽知有些唐突,但他还是对赫连缙开了口,“二殿下,草民要和几位同窗相聚,能否劳烦你帮我把菡儿送回东阳侯府?”
许菡促狭道:“哥哥,咱们的马车就在那边呢,我自己能回去。”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许茂露出几分担忧。
赫连缙斜靠在马车上,抱着双臂,那潋滟的双眼撩过来,“莫非许姑娘信不过本皇子?”
“怎…怎么会?”许菡咬了咬下唇,她不是信不过赫连缙,而是真的觉得自己今天频频失神有些古怪,断不敢再与他同车了,否则一会儿要真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得罪这尊魔王可就不妙了。
“既然信得过,那就走吧!”不容拒绝的语气。
即便他已经表现得很随意,骨子里那种强势霸道却怎么也掩饰不了,气势凛冽,许菡没来由地哆嗦一下,双腿就像收到命令似的跟了过去。
上了马车,她就规规矩矩坐好,那坐姿,比京城的大家闺秀还标准,那所有的紧张都掩盖了。
赫连缙状似很不经意地打开香炉,往里面添了些香粉。
许菡手心都是汗,自然没闲工夫去管他在做什么。
或者说,在许菡看来,他往香炉添香这件事很正常。
“走吧!”赫连缙这话是对着外面赶车的白述说的。
嘿嘿——
白述阴恻恻地笑了笑,难得主子的好机会来了,他当然得配合一下,于是选了条与东阳侯府相悖的道,打算先绕城走一圈等主子完事儿再说。
许菡没看外面,所以不晓得路线被改了,根本不是去东阳侯府的路。
提前就服下了迷香解药的赫连缙没看她,潋滟妖娆的双目盯着香炉,他在等里面的香薰起作用。
当然,他不可能对马车里这只单纯的小白兔说来找许茂的那些同窗都是他费尽心思安排来的。
香薰味渐渐散发出来,许菡不适地揉了揉脑袋。
赫连缙问:“许姑娘,怎么了吗?”
许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头有些晕,大概是刚才喝多了酒。”
一提起这个,许菡就想起上次认范氏做干娘的时候,自己那天晚上也是喝多了酒,然后第二天起来,发现嘴唇红肿,胸口疼得厉害,她自动认为那是醉酒后的不良反应。刚才在坛香楼,她也才喝了一杯,难道就要醉了吗?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在赫连缙跟前露出醉态来,就怕丢脸给他看了笑话。
因此这一急,脸蛋儿又红了起来,飘着几丝媚气,双眼开始涣散,如同蒙了一层水雾,对他来说,无一不是诱惑。
赫连缙喉咙像被野火烧干,烫至发痒。
“二…二殿下…我…”许菡话音才落,整个人就彻底失去了神智,昏昏沉沉要倒下。
赫连缙高大健硕的身躯逼近,狭眸微敛,长臂一捞,将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
“许姑娘?”赫连缙试探性地拍拍她。
没反应。
“东阳侯府到了。”赫连缙又拍了一下。
还是没反应。
她微醺的醉意没退,粉嫩脸蛋儿在马车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尤为旖旎,仿若暗夜静静盛开等待采撷的花朵,撩拨着人的神经。
赫连缙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经得住这样活色生香的阵仗,全身沸腾的血液都汇聚到了某一处,恨不能马上冲破阻碍狠狠占有她。
张开嘴巴,含住她微红的耳垂,手臂越箍越紧,缠吻,磨蹭。
粗重的喘息充斥着马车内的每一寸空间。
外面赶马车地白述竖直了耳朵,却没听到自己脑补出来的某种声音,心知主子又只是随便蹭蹭了,他咳了咳,“主子,其实…您完全可以忽视属下的。”
“滚——”
里面毫不意外地传来冰寒冷透的声音。
白述泪目:主子啊,求求您快要了许姑娘吧!
每次主子因为邪火旺盛而冲他们发火的时候,真真儿无辜好吧?
——
许菡是被一阵刺鼻的味道给刺激醒来的,她朦胧地睁开眼,发现赫连缙正盯着她看。
其实那是赫连缙“完事儿”了,然后用另外一种香薰把她给刺激醒的。
许菡大惊,把回忆倒带了一下。
糟糕!她该不会真醉得睡过去了吧?
发现马车是停着的,许菡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二殿下,我们这是…到了吗?”
“嗯。”
许菡挑开帘,发现外面竟然已经午时过了。
不会吧?她早上去接哥哥的时候才巳时不到呢,从贡院到东阳侯府,要这么长时间?
“那个……”许菡又尴尬了,想问,不知从何问起。
“许姑娘睡着了,我不便抱你下去,只好停在东阳侯府后门外,打算等你醒来再走。”似乎瞧出她眼中的担忧,他淡笑,“你放心,这里没有人能发现。”
其实是把人家迷晕亲亲抱抱又蹭蹭,自己爽完了再绕城走一圈儿才回来的,能把谎话说得这么顺溜儿,可见混世魔王这厚脸皮的功力又深了一层。
啊?!
还真睡着了啊?
许菡郁闷了,“那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来。
声音细弱蚊蝇,几不可闻。
“嗯?”他装作没听见。
“没什么,我…我先告辞了。”脸颊烧得滚烫,许菡马上起身挑帘,连道谢都忘了,直接提着裙摆往门里冲。
白述望着许菡远去的背影,整个一怨妇脸。
这位,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嫁过去啊!
——
三月十五,满城杏花开,礼部贡院放榜。
这么个激动人心的日子,云初微也来凑热闹,她早早就起了床,坐上马车去往东阳侯府,等许菡许茂两兄妹准备好了又一道往贡院方向行去。
此时的贡院外,人山人海,全是等着放榜的学子,不少人手中都备好了笔墨纸砚。
在这种通讯不发达的时代,没有便捷网络,学子们想要记住哪些人得了哪个名次,就得自己一笔一划地誊抄。
云初微的马车才到街口就进不去了,她有些懊恼没能先来订间房看戏。
正在纠结要怎么挤到前面去看榜的时候,斜刺里传出白述的声音,他指着一旁的茶楼,“青鸾夫人,许公子,许姑娘,我家主子请几位上去坐。”
云初微眉目一扬,这厮倒是动作快,想必早早就订好房间了吧?
------题外话------
^_^猜猜考了第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