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忖度片刻,点点头,“那就有劳公公前头领路了。”
二人来到未央宫偏殿,里面已经摆好了坐席,宫女们进进出出,把御膳房的精美膳食摆了上来。
李公公看着二人,恭敬地道:“皇后娘娘吩咐了,请二位在偏殿用膳,一会儿再过去正殿见她。”
苏晏携着云初微坐了下来,马上有宫女站到两人旁侧准备随时布菜。
苏晏很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摆摆手,“这边无需人伺候,你们都退下吧!”
“是!”小宫女们齐齐退了出去。
终于,偏殿里只剩苏晏和云初微两人了。
云初微呼了一口气,“总算能有点自由了。”
苏晏道:“跪了一早上,辛苦你了。”
云初微顺势揉了揉至今仍酸痛的膝盖,“也还好,横竖只这一天,又不是天天进宫来跪,这点苦,我还受得住。”
“来,吃饭。”苏晏把小碗推到她面前。
云初微拿起筷子,自己夹了菜。
苏晏看了片刻,问她,“你不喜欢吃鱼?”
“喜欢,不过我怕刺。”云初微咽下口中饭菜,随口说道。
苏晏伸手把鱼盘挪到自己跟前,抄起筷子把鱼肉夹入干净的小碟子里,极细心地剔着鱼刺,动作缓慢而优雅。
不多会儿,便剔了一小碟子鲜美的鱼肉挪至云初微跟前,“给你的。”
云初微夹菜的动作一顿,讶异地看着他。
好半晌,她低喃一句,“都说了只是做戏,这里又没别人,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
苏晏莞尔一笑,“除了对你好,我似乎没别的爱好了。”
云初微假咳两声,马上正了脸色,“谢谢你的鱼肉,不过我现在不想吃了。”
不只是鱼肉,云初微连饭都不想吃了。
原本说好了只是协议成婚,可他的举动实在让她过意不去,她很怕他会因此误会。
前世,自跨进娱乐圈的一天起,经纪人就每天在她耳边提醒,她的未来还有无限种可能,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的诱惑而毁一生,所以,感情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基本只存在于剧本里。
在剧中,她可以演出让人落泪的生死大爱情深不悔,可一旦脱离剧本,她就只是个不能有感情的公众人物而已,没人教过她要怎么去接受一份现实中的感情,更没人告诉过她,什么样的感情才不会让自己受伤。
她演过相爱相杀,演过爱而不得,演过阴阳相隔,演过为了爱而不爱。
在云初微的认知中,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那么到了最后,总有一方会受伤,不是他就是她。
所以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不伤害别人,她还是不要沾染感情的好。
“吃饱了?”苏晏问她。
“嗯,饱了。”云初微点点头,“不是还要去见皇后么?咱们走吧!”
苏晏没再多话,跟着她起身一道去往正殿。
骆皇后早就等在里面了,见到二人,笑问:“御膳房的饭食可还合二位的口味?”
云初微道:“御膳房里群英荟萃,做出来的膳食自然是无可挑剔的,臣妇多谢皇后娘娘赐饭。”
骆皇后笑得温婉,马上让人给他们赐了座。
苏晏直奔主题,“且不知皇后娘娘留下微臣,所为何事?”
提及这个,骆皇后就有些无奈,“本宫刚刚才知二皇子要回来了,二皇子被逐出京城历练三年,这件事国公爷是知情的,如今三年未满,他却要提前回来,本宫担心他脾性未改,触怒龙颜,所以今儿特地留下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二皇子少时与国公爷你交好,你说的话,想来他会听三分的,如若有可能,本宫想请国公爷半途拦截住二皇子,别让他入皇城,哪怕是让他去你府上住,也请你想办法拖住他半年,只要这半年内不让他入宫来见到皇上惹皇上生气,你就算帮了本宫一个大忙了。”
苏晏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没点头也没摇头,看得骆皇后心中直敲鼓。
“国公爷是否有为难之处?”
苏晏道:“皇后娘娘的懿旨,微臣自然不敢不从,只不过,二殿下性子阴晴不定,微臣不敢保证一定能拖住他,只能说,尽量。”
骆皇后听罢,一颗心落下去大半,苏晏的能力她是知道的,只要苏晏点了头,那就有七八成的可能拖住赫连缙不让他入宫。
——
从皇宫出来,两人便没再耽搁,直接回了宣国公府。
云初微正准备躺下歇会儿,梅子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个小瓷瓶,喜滋滋地道:“姑娘,这是姑爷让奴婢拿来给您抹在膝盖上的,说能消肿止痛祛瘀。”
云初微坐起来,问:“他人呢?”
梅子道:“走了。”
“走了?”
“嗯,奴婢见姑爷在屋外徘徊了两圈儿,始终没进来,见到奴婢过来,就把这个交给奴婢了。”梅子狐疑地道:“姑娘,您和姑爷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云初微轻嗤,“就我和他这样,哪里来架吵?”
吵是因为在乎,她和他之间没感情,根本不可能吵得起来。
“罢了。”云初微重新半躺回去,吩咐梅子,“你动作麻利些,我一会儿还得去寻梅居给太夫人请安奉茶。”
虽然是做戏,但既然答应了苏晏在人前要演好他的妻子,那么给他生母晨昏定省这一点,她还是能做到的。
梅子动作轻柔,一边抹药一边心疼,“姑娘今儿是磕了多少头啊,膝盖怎么红肿成这样?”
云初微道:“你自己算算,大半个后宫都给我跪过来了。”
梅子“啊”一声,蹙眉道:“怎么京城里成个婚这么麻烦?”
她在杏花村的时候见过人家娶媳妇儿,新妇只需要第二天早起给公婆敬茶并送上自己给公婆做的一套行头就成了,哪里需要这里去谢恩,那里去下跪的,这简直是活受罪!
“唉!”云初微一叹,“多少人想着嫁入世族豪门享清福,殊不知世家大族规矩繁琐,这也不准做,那也不准做,能把人累死。”
梅子赞同地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不对,姑爷对姑娘这么好,姑爷以后肯定舍不得姑娘吃苦头的,更何况在宣国公府,好多规矩都被取消了呢!这些都是姑爷为姑娘做的。”
“所以你觉得我就该因此而接受他么?”
“那是当然。”梅子点头如捣蒜,“奴婢这辈子都没见过姑爷那样温柔体贴的夫婿,您还记得前几天咱们去杏花村看老爷的光景吧,姑爷对老爷的好,那都是发自内心的,并非做样子给谁看。
奴婢算是看明白了,这女人啊,嫁个有钱的,不如嫁个体贴自己的,每天不管做什么都有人体贴关心着,这日子才能过得舒坦。我要是姑娘,早就从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顾虑?”
云初微漫不经心地道:“好啊,反正你们这些陪嫁丫鬟早晚都要被收房的,不如你今晚就去从了他,早早为他诞下子嗣,也免得我再往外找些不三不四的小妾来整天勾心斗角给自己添堵。”
梅子一听,整张脸都变了颜色,“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话!莫说奴婢没那心思,就算有那心思,也是合该被打板子的,姑爷的心可全都在姑娘一人身上呢,你让我们这些下人往他跟前凑,岂不是自讨没脸?”
云初微听得有些烦,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一进来就‘姑爷’个不停歇,还让不让我好好清静清静了?”
梅子马上闭了嘴,继续抹药。
抹完药,云初微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去了寻梅居给静瑶太夫人请安。
静瑶太夫人招手让她坐在她旁侧,问了问今天入宫的情况,听到她说一切都好,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静瑶太夫人的贴身嬷嬷林妈妈端着一碗颜色深浓的药汁过来,小声道:“太夫人,该喝药了。”
静瑶太夫人点点头,“先放桌上,我再与微丫头唠两句就好。”
云初微神情微讶,“娘身子不舒服吗?”
宣国公府这些伺候的下人都是苏晏精挑细选来的,全都循规蹈矩,谁也不敢私底下乱嚼舌根子,因此云初微自入府到现在,都没听谁说起过静瑶太夫人的闲话,故而她并不清楚静瑶太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静瑶太夫人面上表情僵了一瞬,片刻后恢复如常,“我这是老毛病了。”
云初微知趣地没再问,转而与她谈论起旁的事。
回到自己的院子燕归阁,云初微便带着梅子去了库房,把陪嫁来的上好料子找了几匹出来打算给静瑶夫人绣制一身行头。
——
转眼到了回门日。
一大早,管家就带着几个小厮进进出出准备了,云初微梳洗好出来,见到小厮们抬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往大门外走,她蹙眉,对一旁的梅子倾吐不满,“九爷这是打算把家底都给送到东阳侯府去吗?”
回答她的不是梅子,却是苏晏由远及近的声音,“东阳侯府人多,若是不多备点礼,我怕岳父大人不让我进门。”
云初微偏过头,今日的他一身浅蓝色圆领长袍,信步而来,一双凤眸暗含笑意,视线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身上。
云初微拉回视线,面色清然。
“来了宣国公府三日,可曾想家?”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润动听,似有若无地撩动着她的思绪。
“还好。”云初微淡淡道:“毕竟我在东阳侯府待过的时日尚浅,还不至于有什么难以割舍的感情。”
苏晏失笑,有时候他在想,这个女人的心真的太过冰冷了,他得想方设法尽快焐热才行。
卯时正,回门的车队就缓缓启程了。
云初微和苏晏同坐一车。
外面街道上同样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云初微出嫁的时候,一百三十五抬的嫁妆让人咂舌,今儿回门,回门的车队同样让人咂舌,因为除了前头这辆马车上坐着人,后面的全是回门礼。
云初微难得的好兴致,手中捧了一本书卷细致看着,时不时与苏晏搭句话。
大婚三天,他们的夫妻生活基本遵循了“相敬如宾”的规则,她每晚一个人睡床上,他打地铺。
从大婚之夜的不适应到后来的灭灯就睡,云初微已经没有了开初的恐惧和警惕,大概是骨子里产生了一种潜意识:在她没点头之前,苏晏绝不可能碰她。
云初微想着,这样也好,她本来就对他还没有情爱心思,若是先把身子给了他,往后又没法爱上他,这才叫伤害他。
马车经过荣和街。
一旁的酒楼上突然掉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酒坛来,“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碎裂开,吓得行人纷纷避让,苏晏他们的马儿也惊了一惊,嘶鸣起来。
虽然没伤到人,但这一动静不小,百姓们开始指手画脚地议论。
苏晏皱皱眉头,挑开帘,正巧见到对面的酒楼临窗位置立着一人,着墨色交领长袍,领口与袖口均是张狂而阴诡的血色纹饰,生得一张让人见之忘俗的妖孽脸,眉眼间有着丝毫不掩饰的邪魅狂狷,周身戾气慑人。
他的身后,站着苏晏的护卫萧忌。
苏晏挑挑眉,自那天得了皇后嘱托,他就一直让萧忌留心二皇子赫连缙的动向,果不其然,他昨天就到京城了,原本是想直接入宫的,却被苏晏的护卫萧忌拦住了,死活不让进皇城,赫连缙只好来酒楼待了一夜。
碰巧在回门车队路过的时候从楼上扔下酒坛来,是准备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苏晏暗暗一笑,吩咐车夫,“靠边停。”
车夫马上按照苏晏的吩咐把马车赶到街边停下。
苏晏看了一眼一直不为外界所扰盯着书卷看的云初微,“我下去见个人,你在上面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云初微点点头,“好。”
苏晏下了马车,直接上了酒楼,没多久就来到二皇子赫连缙所在的房间。
“微臣见过二殿下。”
进门以后,苏晏恭敬行了个礼。
赫连缙并没转身,语气阴冷,“真是难得,国公爷眼里竟然还有我这个皇子。”
苏晏淡笑,“二殿下头顶皇族的天,苏某不过是你脚下臣民,衣食住行全仰仗皇族,又怎敢不把二殿下放在眼里?”
赫连缙慢慢回过神,幽冷的视线在苏晏身上扫了一圈,“两年半不见,你终于娶到个不怕死的女人了?”
这话说得毒,不过苏晏已经习惯了赫连缙的作风,不以为然,“微臣惶恐,岂敢再与二殿下并肩?”
这话讽得就相当有水平了。
苏晏与赫连缙从前并称过“京城双煞”。
苏晏是因为命格,赫连缙则是因为那喜怒无常的乖张性子。
这二人都曾让京城贵女避而远之。
如今苏晏娶了亲,况且大婚三天云初微安然无恙,自然是无形中就打破了“命硬克妻”的传言,让京中一干贵女咬碎了银牙,悔恨没能早些下手,让个乡下来的捡了大便宜。
苏晏的言下之意:微臣已经娶了亲,娶不到的是二殿下你,往后这“京城双煞”就得变成“京城单煞”了,您自个儿玩吧,微臣不奉陪了。
赫连缙挑挑眉,分毫没把苏晏的话放在心上,简单一句,“今日回门?”
“嗯。”
赫连缙打了个哈欠,“既然不让本皇子进宫,那看来本皇子少不得要去东阳侯府喝几杯回门酒了。”
一旁的萧忌脸色微变。
二殿下素来是在哪里现身,哪里就能鸡犬不宁,今儿可是九爷的回门酒,若让这混世魔王去搅了,那还了得?
苏晏看出了萧忌的顾虑,伸手一挡,对着赫连缙打躬作揖,“难得二殿下有兴致,那就不妨跟着微臣去东阳侯府,美酒佳肴,自然少不了二殿下的。”
赫连缙微微扬眉,跟着苏晏走了下去。
苏晏正准备着人给赫连缙安排一匹马。
赫连缙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上了云初微所在的马车。
萧忌咬咬牙,有些冲动。
二殿下也太放肆了,那可是九夫人的马车,他就这么大喇喇的上去,一准儿败坏九夫人的名声。
苏晏挡住他,“罢了,二殿下就是这么个性子,今日若不依了他,恐怕这趟回门酒还得再生变故。”
萧忌勉强压下心头怒火,目送着苏晏也上了那辆马车。
车厢内,赫连缙仔细打量了云初微一眼,“啧,国公爷艳福不浅。”
云初微好似才发现有陌生人进了马车一般,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赫连缙打量的目光。
云初微看了一眼与她并排坐着的苏晏。
苏晏解释,“这位是二殿下。”
赫连缙?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初微眯了眯眼,慢慢放下书,恭敬道:“原来是二殿下,臣妇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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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线开启,嗯,来个有奖猜猜猜,二皇子的cp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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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21世纪王牌特工,揣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穿越成修建陵墓的贱奴,贱奴就算了,居然还有重度嗜睡症,一言不合就睡觉,白樱望天,这习惯要人命。身后巴巴跟着的忠犬暗自一笑,这个习惯他喜欢的紧。
他是最负盛名的王,倨傲高冷禁欲系男神,运筹帷幄,睥睨天下,自从遇到一个叫白樱的女人,他每日最为期待的事情就是等她病发,然后搂着她软软的身子一起睡觉。
初次表白,某男掐指一算,“白樱,你命里缺爷!”
再次表白,简单粗爆,“你有时间就带爷一起睡觉吧!”
第三次,某男直接欺身而上,“世上无难事,只要硬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