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宋以來,民间私钱亦屡禁不绝。”见众人都被自己喷得无言以对,逯鲁曾老怀大畅,又用铜拐杖在地上顿了顿,继续说道:“主公不想现在就与小明王交恶,随便选一钱文铸在我淮扬钱上面便是,主公图的是平抑物价,统一我淮扬当年市面上混乱的币值,老臣不信,外人还能说出什么來。”
这就是典型的拿外边的人当瞎子了,然而比起先前张松所献之策,却依旧光明正大了许多,更关键的一点是,钱文自选,则表明了淮扬已经彻底独立于任何红巾体系之外,与事实上的改元建国,已经只差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能在淮扬大总管府核心站稳脚跟者,全都足够聪明,当即,便有人带头附和道:“老大人所言甚是,我等先前所谋,的确有失短浅。”
“老大人说得对,咱们淮扬铸钱,何必用他人年号,。”
“臣附议,请主公自定钱文。”
“扬州古时属吴,主公可选钱文为,吴元通宝。”
“吴元通宝,不如吴兴通宝,喻示我淮扬之政今后大兴于世。”
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到最后,明面上听起來是帮朱重九出主意选择合适钱文,实际上,已经在鼓动他尽快建立国号了。
“何必那么麻烦,干脆叫淮扬,干脆就叫华夏通宝算了。”朱重九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乾纲独断,钱必须铸,但无论如何,他都得遏制住众人蠢蠢欲动的心思,立国之事急不得,朱大鹏历史学得再差,总还记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句话,他沒必要现在就去戴上那顶招灾惹祸的吴王帽子。
“按照大唐开元通宝的成色造,每枚一钱”稍作犹豫,朱重九又迅速改变了想法,“每枚五克,外圆内方,十枚通宝刚刚算作五十克,二百枚大通宝刚好一大斤,张主事,你去大匠院找焦玉,然后再叫上工局副主事黄正,一起把钱模弄出來,字找宋克写,他的字看起來大气。”
早在当初努力统一淮扬自己的度量衡时,朱重九就曾经答应过黄老歪和焦玉,有机会要自己铸钱,今年战事不多,他刚好能腾出精力來把此事推行下去,一则可以堵住杜遵道借铸币敛财的机会,二來,也能加快新度量衡在民间的认可速度。
“微臣,微臣遵命。”内务处主事张松又惊又喜,赶紧哆哆嗦嗦地上前施礼,“微臣,微臣还有一言,请主公容微臣细说。”
“说罢。”朱重九点点头,笑着鼓励,尽量不受逯鲁曾那满脸的怒气干扰,对于用人,他有自己的一套观点,所以尽管张松品行上未必符合这个时代的士大夫标准,但是只要后者肯努力,他依旧愿意给与其足够的施展空间。
“臣请在铜钱之下,加铸精钢小钱。”机会难得,张松毫不犹豫地抓住,“故宋之时,朝廷每年铸钱数十万贯,但民间依旧劣质铁钱横行,缘由便是铜钱面值太大,交易不便,而铁钱却能以十当一。”
正所谓能当贪官也需要天分,在对金钱的认识上,张松的确比在座其他人深刻许多,非常含蓄地就点明了,朱重九先前命令中的缺陷之处,并且给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完善方案。
按照淮扬百工坊的内部标准,一枚足色的开元通宝,重量不过是三克出头,如果大总管府颁行五克重的铜钱,势必导致面值过大,民间不便找零问題,而用价值较低的钢來铸小钱,则可以有效弥补这一缺陷,并且以淮扬目前的炼钢工艺,钢钱的质地也同样横扫市面上的私人铸造小铁钱,让后者永远失去效用。
“嗯,那用精钢铸钱的话,会不会赔本。”朱重九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张松的真实意思,点点头,微笑着咨询。
“精钢的成本,微臣不清楚,所以需要请黄主事和焦大匠两个帮忙。”张松非常懂得把握分寸,如实回应,“但据微臣所知,我淮扬百工坊内,精钢也分为许多等级,造钱不比打造铠甲,钢料质地不需要那么坚硬,选其中成本较小的一种來造就是,虽然最初时可能会折些本儿,但只要民间能够流通开來,从长远计,却依旧对我淮扬有百利而无一害。”
“你说的是货币的信用价值。”朱重九凭着另外一个时空的记忆,迅速总结出一个精辟的答案,“不错,的确有百利而无一害,本总管准了,此外”
回头看了看满脸困惑的逯鲁曾和苏先生等人,他又笑着补充,“铜钱之上,再铸一种银币,就叫华夏银元,仿照波斯人那种方式,正反两面各放一个图案,具体是什么,你们几个一起商量着來,重量么,现在市面上铜银比价是多少。”
“大概两千一百个钱,换一两足色银子,不过市面上的钱按照咱们的标准,两克多一点儿,两千一百个钱,顶多四大斤,并且成色也差,铜四钱六,甚至铜三钱七,铜二铁八都很多。”张松像早有准备般,非常精确地给出答案。
“那就照着二百个钱换一块银元的比值來造,银元的重量你们自己折算,就像你先前说的,咱们可以多少吃点亏,关键把华夏钱的信用先建立起來。”朱重九又用力挥了下手,豪情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