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李思齐不知道从哪里弄來个女人,说是他的表妹,献给我家主公为妾,我家主公不愿拂了他的意,就收了那个人女人入后宫,然后那个女人又装作非常贤惠的样子,劝我家主公带他回徐州拜见大夫人,结果赵总管三天前刚刚离开睢阳,李思齐和李思顺兄弟两个,立刻将睢阳献给了蒙古人。”李喜喜又是羞愧,又是愤恨,咬牙切齿地补充。
“呸,什么东西,居然用如此下作手段。”
“王八蛋,那李思齐就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赵君用也是瞎了眼睛,居然用这种人做亲兵万户。”
“哼哼,还得感谢姓李的有良心,否则,直接在他身边发难,赵总管恐怕连睢阳城都出不去。”
下一个瞬间,议事堂里又乱成了一锅粥,众淮扬文武,特别是原本跟赵君用有过数面之缘的,纷纷开口唾骂,恨李思齐之无耻,恨赵君用之好色荒唐。
“嗯哼。”朱重九无奈,只好大声咳嗽。
众人这才慢慢停住了骂声,齐齐将目光转向他,准备听他调兵遣将。
谁料朱重九并沒有立刻发兵,而是沉吟了片刻,谨慎地询问,“你來之时,赵总管已经调兵去夺睢阳了么。”
“我家主公听闻两个狗贼叛乱,当晚就回师相击,谁料那李思齐准备极为充分,居然在半路上设下了埋伏,还勾结了北岸的一伙探马赤军,他手中的亲兵万人队,原本就是我们那边装备最精良的,结果两家打得正难解难分之时,探马赤军突然从侧面杀了出來”李喜喜叹了口气,头垂得更低,“结果一场恶战下來,我们打输了,傅友德也受了重伤,昔日在赵总管麾下的那些所谓的豪杰,见势不妙,要么倒戈去了李思齐那边,要么悄悄地拉着队伍逃走了,真正肯留下跟我家主公患难与共的,全部加起來都凑不齐一巴掌。”
“无耻。”
“沒良心。”议事堂里,又响起了低低的喝骂声,苏先生、黄老歪等人纷纷目光转向朱重九,心中一阵阵后怕。
如果当初,朱重九在黄河北岸,也不分青红皂白的接纳了那些英雄豪杰,恐怕现在灰溜溜四处求援的,就是他们了,而他们几个,当初还曾经为自家主公将送上门來的兵马推给别人,而闷闷不乐了好长一段时间。
“行了,骂又骂不死他们,大伙何必费这个力气。”朱重九将手向下压了压,大声吩咐,整个事件脉络已经非常清楚,赵君用误信李氏兄弟在先,又中美人计于后,这跟头栽得一点儿都不冤,而淮安与徐州互为唇齿,赵君用那边有难,这边无论如何,都必须发兵相救。
但眼下为难的是,淮安军在上个月,才刚刚完成了新一轮扩编,队伍里的新兵人数高达老兵的三倍,战斗力不增反降,而李思齐那边,如果李喜喜刚才所说沒有夸张的话,则是赵君用精心打造出來的王牌,非但铠甲兵器与淮安军差多少,恐怕火炮的数量,也是一个令人无比心疼的数字。
“李思齐所部的亲兵万人队,是满编么,兵种如何配制,火炮呢,赵总管给他们配备了多少门,。”想到这儿,朱重九再度将目光转向李喜喜,低声询问。
“是满编的。”李喜喜红着脸,低声回应,“他在赵总管眼里,比傅友德还吃香,所以有了什么好东西,都先紧他先拿,我们那边和这边不一样,亲兵万人队,里头全都是战兵,辅兵要单算,那个万人队里边,有持矛甲兵五千、重甲兵两千、掷弹兵和弓箭兵各一千,还有一千人,则是炮队,总计装备了四十门火炮,如果把睢阳城头上的拆下來,则不下六十门。”
“嘶。”黄老歪等人再度低声吸气,因为同出于一脉的缘故,淮安军这边,卖给芝麻李和赵君用两人的火炮,几乎都是按照成本价给的,所以赵君用手中此刻火炮极多,总加起來恐怕已经超过了两百门,而李思齐这一造反,等同于把其中一半儿的火炮,白白送给了蒙元朝廷。
然而一件坏事发生,就总会向最坏方向发展,沒等众人把一口冷气吸完,李喜喜忽然抬起头,大声补充,“不光是火炮,那支从北岸杀过來的探马赤军,也相当厉害,里边至少有三千多骑兵,六七千战兵,加上辅兵的话,总兵力恐怕超过了两万人,如今就驻扎在宁陵,跟李思齐互为犄角。”
“啊。”众人闻听,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一个李思齐,已经够令人觉得麻烦了,居然还有一支规模庞大的探马赤军,这一仗,恐怕不会太容易拿下。
“那个探马赤军的头目叫什么名字,以往的战绩如何。”逯鲁曾看了大伙一眼,低声替朱重九发问。
“好像,好像叫什么察罕帖木尔,中过举人,文武双全,是李思齐还是乡党,去年在罗丘造刘福通的反,被打得落荒而逃,随后就跑到了黄河北岸,在月阔察儿的支持下,纠集了几支探马赤军的残部,又许下免税的好处,招募了许多堡主、寨主的庄丁入伍,眼下被鞑子朝廷委任了一个达鲁花赤的职位,专门跟红巾军做对,前一阵子,布王三好像就在此人手里吃过大亏。”
“察罕贴木儿,是不是姓王,这个人我听说过,是个很有本事的蒙古贵胄。”朱重九想了想,郑重点头,他不光听说过布王三在此人手里吃亏,还隐约知道,此人是王保保的父亲,另一个时空中张无忌的便宜老丈人,当然,此人是不是有个女儿叫赵敏,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不相信自己有张无忌那种魅力,挠几下脚心就让一个女人连爹娘都不要了,生死相随。
“不是蒙古人,是个畏兀尔。”李喜喜偷偷看了朱重九一眼,小声纠正,“他姓李,是北庭那边的畏兀尔,世居颍州,算起來,跟李思齐还算远亲,他有个外甥,倒是姓王的,叫王保保,极为骁勇,蒙古名字好像叫做扩廓帖木儿什么的,反正他们北庭人,名字都是一长串,极为绕嘴。”
注1:元代睢阳和徐州,同属归德府,睢阳为府城,地位高于徐州,赵君用为归德大总管,丢了睢阳之后,等同于丢了自己的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