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洪三拱了下手,大声领命。
“这事儿不急,你先去把那三个使者请进來吧,就说朱某身体不适,无法出门远迎,怠慢之处,还请他们见谅。”朱八十一想了想,继续吩咐。
声音虽然不大,却让议事厅里的喧闹立刻就嘎然而止,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他,眼睛里或是欣慰,或是失望,或是忧愤,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只要他们还在与大元作战,并且沒有肆意祸害百姓,朱某就还当他们是自己人。”朱八十一早就料到大伙对这个决定不可能全都满意,也不想挨个去安抚,清了清嗓子,把声音慢慢提高,“至于他关起门來做皇帝的事情,朱某管不到他,也不在乎,反正朱某不会奉任何皇帝的诏,他要是识相的话,最好也别來给朱某下什么圣旨。”
“大总管此言有理。”无论是心向刘福通的,还是不喜欢徐寿辉的,见朱八十一主意已定,都纷纷改口。
“四斤炮仿制起來,其实不是非常困难。”看了看众人的脸上表情,朱八十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咱们防得了南派红巾,也防不了北边的蒙元朝廷,而四斤炮的威力,大伙这些日子也见到了,并不像事先想得那般大,关键时刻,还得靠运筹得当,且将士用命,如果老想凭着一两件独门武器來打胜仗的话,朱某在这不客气的说一句,那恐怕咱们的前途也就到此为止了,有矛就会有盾,别人不会让咱们永远吃这一招鲜的便宜,即便仿制不出火器,也会想出有效克制火器的办法。”
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不由得众人不仔细衡量,事实上,在最近的几场战斗中,火器,特别是四斤炮的局限性,已经暴露得越來越明显,分散的阵形,快速推进的战术,以及恶劣的天气,都会对火炮的威力造成极大的影响,特别是最后一种,前几天要不是庐州知府偷偷倒戈,让大伙打了青军一个冷不防的话,在雨天里作战,淮安军未必能拿得下对手,至少,不会令张明鉴连突围的机会都沒有。
正思量间,徐洪三已经领着赵普胜等人走了进來,却是三条身材壮硕的汉子,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百战老兵才有的英武之气,众人见了,心中顿时就喝了一声采,彼此之间的距离,也瞬间降低了许多。
那赵普胜、陈友谅和丁普朗三人也非常机敏,目光粗粗朝议事厅里扫了扫,立刻就辨认出來书案前方正向自己迎过來的就是朱八十一,随即同时停住脚步,抱拳肃立,异口同声说道:“红巾小将赵普胜(陈有谅、丁普朗)拜见朱总管,祝朱总管武运长久,每战必胜。”
说罢,又后退半步,以晚辈之礼长揖到地。
朱八十一见他绝口不提南北红巾之分和弥勒教的话題,心中就舒服了许多,赶紧上前几步,将三人一一拉起,“三位将军何必如此客气,你我都是红巾军的人,初次碰面,以军礼相见就行了,切不可弄得如此麻烦。”
说罢,又用手托住赵普胜的胳膊,将他拉到毛贵等人面前,逐一做介绍,“來,來,來,让朱某为三位引荐在座同僚,这位是蒙城毛总管,这位是濠州郭总管帐下的朱将军,这位是”
赵普胜、陈友谅、丁普朗三人,赶紧向大伙逐一行礼,大伙也纷纷以平辈之礼相还,來來往往,好不繁琐。
待彼此之间都认了熟脸儿,朱八十一吩咐人拿來十几把凳子,按宾主落座上茶,然后,才缓了口气,笑着说道:“扬州城被张明鉴那贼子给一把火烧了,仓促之间,朱某也拿不出什么好茶來款待贵客,三位远道而來,先随便喝点儿解解乏吧。”
说罢,自己先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喝了个底儿朝天。
按照饮茶之道,这是非常明显的失礼行为,但赵普胜却觉得好生痛快,也学着朱八十一模样,把热茶一口气给干了,然后拿手背抹了下嘴巴,大声回应道:“好茶,末将这辈子,喝过最好的茶汤就是这碗,上回从威顺王府抢來的大龙团,味道也远不及此。”
“关键是跟谁一起喝。”陈友谅放下茶盏,笑呵呵地接口,“大总管不要笑话,末将三个都是武夫,佩服大总管的本事,因此能在大总管面前讨碗白开水喝,也当它是琼浆,至于什么这个团,那个芽,都是有钱有闲的热喝的,咱们喝那个,倒不如刀头去喝人血。”
“是极,赵二哥和陈将军说得是极。”丁普朗一边笑,一边用力点头,“末将三个,哪里分得出什么茶汤的好坏,能在大总管面前讨碗白水喝,也就是极有面子的事情,至于平常,刀头上去喝贼人的血才最带劲儿。”
“好一句刀头饮血,來,饮胜。”在场的十几个人里边,有一大半儿都是武夫,沒想到三位使者如此豪气,稍一愣神之后,纷纷大笑着将热茶举到嘴边,一饮而尽,有股滚烫的感觉瞬间从嗓子眼直达小腹底,让每个人心里都好像着了火一般,暖洋洋,热腾腾,豪气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