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土堡里居住着十几户到上百户不等的农民,家家户户有门牌,上面不是写号码,而是写着更详细的内容,比如该家户主姓名,男女几人,年龄大小。一开始俾斯麦不理解这种门牌的作用,有一天傍晚看到村子里的保长带着几个人挨家挨户的搜查,把每户人都叫出来清点人数,还进户随意翻看了一番。俾斯麦问明缘由,目的是为了查看民众是否私藏囚犯。俾斯麦以为哪里跑了囚犯,后来他听说这只是日常工作。每天都要查,查完登记在案,最后送到县上。
俾斯麦感到一种阴森的感觉,中国的皇帝是有多怕他们的百姓反抗啊,用这种方式监视着每个人,百姓毫无自由可言。后来他把这些观点跟一些在中国工作过的外交官说起来,才知道,以前也有这种情况。但是并不严格,流于形式,只有盗贼蜂起的时候,才会加强这种管理,在中国叫做保甲制。大周皇帝执政之后,才日益成为常态化,皇帝培养了大量的读书人,社会管理能力大大加强,所以能进行这种常态化管理了。
俾斯麦很奇怪,民众被如此严密的监视下,没有自由和隐私,他们为什么不会反抗?领事解释说,民众并不是很在乎这些自由和隐私,因为查验他们的,都是他们的熟人,而且大多数都是他们的长辈,中国人不太重视隐私,各家有什么情况,在一个村子里大家都知道。
而且官方的态度一直都是,这种保甲是为了防贼,而不是为了防民。另外官府在灾荒时候的救济,也是按照这种门牌数据来发放的,保长不但负责监督管理百姓,也负责指导保护他们。
俾斯麦在一个中国村庄中停了大概十天,获准在这里表演的吉普赛团队竟然也天天都会被检查,按照县衙发给他们的牌照清点人数,看他们有没有窝藏逃犯之类的。俾斯麦发现自己被困住了,他们并不能随意离开,否则就会惹来大麻烦。
在伏尔加河以东,这样的中国村庄星罗棋布,数量众多,夹杂在期间的,是一个个俄国人村社。俾斯麦开始以为中国人这种分布,是为了监视和控制俄国人。后来他进入俄国村社之后,他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因为俄国村社竟然也在按照中国人制定的保甲制度运行,俄国人也有俄国保长,也负责天天查验记录情况。
最让俾斯麦期待的是,他终于看到了农村士兵训练的情况,这些天他已经打听到了农村兵役制度的内容。在边疆地区,所有人都要当兵。中国政府对边疆极为重视,不但免除了村里所有的税收,而且会给没个征召入伍的士兵都发军饷,而在边疆地区执行的是所有青壮都必须作为预备役的制度,在内地则是按比例抽调。
可以说中国人在边疆地区实行的是全民皆兵政策,一旦爆发战争,数百万边地百姓,就能武装起上百万大军。这些后备军人每年训练三个月,俾斯麦观察了他们的训练方式,跟正规军没什么两样,除了缺乏重武器之外,是按照正规步兵来进行训练的。
中国这几年每年都向伏尔加河和北高加索移民上百万人,现在在伏尔加到乌拉尔一带,中国人已经占据了优势,他们在这里有近三百万人口,可以服役的兵员高达一百万人,而这里的其他人口才不到两百万。而且俾斯麦怀疑,在这种制度之下,俄国人别说反抗了,恐怕开战之后,还会有数十万俄国士兵为中国服役,跟中国士兵一起去攻打沙皇的軍队。
他在俄国村社中看到的,也并不是紧张的对立,这些原本都是农奴的俄国人,现在生活比过去好了很多,他们也跟中国移民一样,不需要纳税,有青壮的家庭每年还能得到三个月的丰厚军饷,生活普遍比伏尔加河对岸他们的同族同胞好上很多,这都是中国巨大的国力支撑的,俾斯麦觉得,中国皇帝在用本国民众的赋税拉拢这些占领区的俄国人。
如果放在普鲁士执行这种制度,恐怕各种组织就要起来反对了。
俾斯麦没去高加索地区,他相信那里的情况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中国人将本国治理经验全面移植道了这里。
在这种高强度管理模式下,俾斯麦相信占领区的俄国人是没有反叛的能力的,同时他们也可能没有什么反叛的动机。就好像普鲁士瓜分了波兰的西部之后,建立了一个西普鲁士,在哪里腓特烈大帝能收一百多万塔勒的税收,养两万多士兵,而当地士兵也只能跟着普鲁士軍队一起行动,直到法国大革命之后,当地才开始出现民族问题。
乌拉尔地区的民族问题似乎不严重,当地人的民族意识很淡薄。这里的民族构成也十分复杂,中国人现在构成了主体,俄罗斯人是第二大族群,但还有数量众多的鞑靼民族,这里原本就生活着大量的鞑靼民族,因为俄国人进入这里之前,这里是金帐汗国和金帐汗国分化出去的喀山汗国的国土。居住着说蒙古语的蒙古人,说突厥语的切列米斯人和巴什基尔人,说芬兰-乌戈尔语的摩尔多维亚人,以及楚瓦什人。
更早时候,这里是游牧在伏尔加河一带的保加尔公国领土,蒙古帝国入侵,导致保加尔人沿着黑海迁移到了多瑙河流域。俄国人在大概三百年前,灭亡了喀山汗国,开始往乌拉尔一带移民,同化了其中的一部分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