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全都被拒绝了,所以段某想到,在还没得到高正字回信前,不能守株,于是冒昧来访。”段秀实顿了下,而后继续说下去,“泾原使府需孔目官兼衙推一名,可奏授太常太祝的朝衔,俸料每月十五贯,杂给十贯,聘钱七万。”
当段秀实报出这些后,屏风后的云韶便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不愿接受泾原征辟的理由:待遇太低太寒酸,我父亲征辟崧卿去当的可是CD县的县尉,兼幕府掌书记,能拿双份的俸料钱,合在一起五十贯,还有幕府专拨的“杂给钱”三十贯,更不要说一次性给的四十万聘钱了;就算崧卿不愿去剑南西川幕府,若入朔方幕府的话,俸料、杂给加起来也有四十贯,聘钱也有二十万。
须知道,去当泾原的孔目官,虽则就幕职来说比推官、巡官要高些,但它是判官的直系下属,整个泾原的上下事务都要他打理,事务可谓繁杂无比,何况泾原又处在西蕃频繁侵攻的屏障之地,不甚安全,这个待遇确实没啥吸引人的地方,段秀实若是去国子监也许能招到人,让我家崧卿去,岂不是太委屈他了!
但云韶隔着屏风望去,她夫君高岳倒也没有直接拒绝的意思,而是恭敬地询问段秀实这样一个问题:“先前扶风郡王马镇西在泾原时,于京城靖安坊、安邑坊起豪宅苑林,光是所中堂花费就不下二十万贯,为何现在泾原幕府征辟时的待遇,远远不如其他方镇呢?”
段秀实摇摇头,仿佛陷入了惆怅回忆,他对高岳解释说:“圣主的封赏只能给马镇西一人享用,马镇西也不敢将其散放给幕僚和将士,个中道理我想高正字应该能明白。现在泾原镇的情况就是,狭促一方,州穷兵弊,所以一旦说出聘礼数目来,确实让高正字见笑。”
明白,这种封赏只是朝廷拉拢你的,若你赏赐给麾下,那难免要引起朝廷猜忌了,郭子仪不正是如此吗?当年马镇西马璘曾建议麾下士兵集体上书,想索要同平章事(即想当宰相)的权力,结果立即让朝廷警觉起来,便授予马璘丰厚的赏赐和爵位,但绝口不提让他平章事。
更何况,按段秀实接下来的描述,高岳便知道泾原如此窘迫的原因:原本马璘最早坐镇泾原时,其辖下有泾、原、邠、宁、庆、鄜、坊、丹、延九州,可谓重兵在握,但很快朝廷先是下令,将鄜、坊、丹、延四州析出,单独设置渭北节度使,然后又析出邠、宁、庆三州给了朔方节度使,再加上原州又被西蕃攻陷摧破——一来二往,马璘所辖便只剩下泾州一地。
泾州扼守西蕃入侵关中的孔道,为屡战之地,大为荒芜残破,马璘在这里养着安西四镇和北庭的行营,感到非常吃力,后通过陇右节度使李抱玉(李抱真堂兄,现已和马璘同一年薨去)向朝廷请求,才被批准遥领郑、颍、滑三州的贡赋来养军(这便是朝廷的手段,泾原节度使虽遥领他州的贡赋,而实际地盘依旧只是泾州一地而已,方便控制),情况才算缓和下来。
可泾原也就成为一等一穷的方镇,朝廷甚至将其州列为不籍之州,每年还要从他州调拨钱粮来补给。
“所以在俸料方面,真的是很惭愧,都难以向高正字启齿。”说完,段秀实真诚地低首,说到“可而今泾原连判官都没有,孔目官实则便是判官,只要高正字能接受征辟——段某愿意将每月自朝廷领的检校御史大夫的俸料钱取出,来当高正字伉俪于泾州的安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