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上活着的时候,想要把他打死千难万难,但他死后却‘干脆得很’,随他生机消散尸身迅速腐烂开来,肉眼可见他的血肉迅速枯萎,几个呼吸功夫,邪魔就变成了一具干枯尸骸,仿佛在干燥大漠中掩埋了万年。但还不算完,尸体继续‘沙化’,星星点点尘屑自干尸上飘起,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化归尘烟随风消散。
不料此时,一根看上去病恹恹、软塌塌的三寸细藤忽然从土中钻了出来,藤儿尖梢在干尸额头轻点几下,‘嗖’一声怪响中,邪魔干尸消失不见了。细藤扭动几下,好像条快活的虫,一路跑到了不听的脚边,开始噼里啪啦地乱蹦乱跳。
这根藤子苏景认识,师叔送给不听的‘见面礼’,青灯藤。
人人皆知此藤非凡,可人人不知此疼究竟不凡在何处,得青灯藤后不听耐下心思一点一点与其接透灵犀,到现在也有了些小小进展,但是如何炼化此宝、如何使用青灯藤都还不见头绪。这次驰援离山,小妖女打到快要坚持不住时干脆直接把青灯藤扔出了花盆,盼着它能自觉些、好歹暴发出一份威力抗敌,可惜藤子不争气,落地便入土,消失不见了。
直到此刻才跳出来‘吞’了邪魔的尸身,回到不听脚旁闹着要‘回家’。
不听心情大好,不和小藤子计较,重新取出老祖纯元炼化的花盆,俯身往藤前一摆,藤子自己钻了回去,一寸入土扎根,两寸露出土外,再仔细看。细细小小的藤身上挂了两个‘小铃铛’,一为以前吞吃的紫桐妖宫,另则是田上的干枯尸身。有风吹过时‘铃铛’微微摇晃,竟还真能发出叮叮叮的悦耳轻响。
苏景顾不得揣度藤子神奇,田上身死后他就转回身来,望向不远处十丈空中。
邪魔已死,但事情还不算完,疤面青衣仍在。
拍了拍锦绣囊,丈一神剑被重新取出。苏景的动作很慢。伤得太重,实在快不起来。
或是晓得苏景就算取了剑也无力再发动,或者心中有把握自己能在对方发动神剑前将之夺下,疤面青衣并未出手阻拦,就悬浮于半空。甚至他都未看苏景一眼,目光所在仍是刚才离山九位师祖与邪魔田上的决战之处。
肺受创,喉咙根下总是痒得难受,苏景咳嗽了几声,开口问:“你究竟何人,欲如何?”
“我?”疤面青衣目光一转,望回苏景。未理会前一问:“不如何。这就准备走了。”
“要走?”不等苏景开口,三尸就大感意外,雷动忍不住问道。
赤目口无遮拦,又接了一句:“不灭离山么?”
拈花抽出殷天子好剑。双指并拢平抹剑身,抹出一尺后动作无以为续,手指收回重新开始抹第二遍,说道:“千江水月、万里云天虽已收阵。但离山还有东天三尊在。”
“一百年够了吧?”疤面青衣忽然问了个古怪问题,说话时目光扫过沈河等人。问过也不等对方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好好休养吧。疗伤百年足够尔等恢复鼎盛,百年后今日我再来,随尔等动法起阵,我一人剑挑离山。”
狂妄之言说罢,疤面青衣的神情轻松起来,重新望回苏景:“今日离山不值我出剑了,与你等耽搁时光,不如归去见美人。”
拈花听得美人二字,立刻不抹剑了:“美人?哪里?”
“秦淮河上。”这等问题疤面青衣竟还回答了。
不止回答,甚至他还反问拈花一句:“要不要一起去?我请你,给你包一座画舫。”
“本座不是寻花问柳之人。”拈花总算没忘记自家娘子就在不远处:“人间红颜娇艳一季,烟花事、虚度光阴,不如修行、不如修行啊。”
疤面青衣笑了:“就因只一季娇艳,才须得珍惜光阴,与尔等耽搁不起、划不来划不来!船上有佳人,烹茶煮酒等我回去。”
赤目一贯的火爆脾气,听得疤面青衣言中之意,杀灭离山剑宗还不如回去陪女子喝酒来得划算,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脚踏童棺缓缓飞起,手中长剑遥指前方:“狂妄之辈,小觑离山,本座这便...本座便等你百年,回去好生修炼吧!”
不与浑人计较,笑声中疤面青衣转身欲走,但拈花话多,还在唠叨前题:“等你那人好看不?你喜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