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一愣,目光闪烁片刻,提起胆量出言相劝:“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委实可惜,灵头斗胆,恳请吾主三思。”说着重新跪倒在地,认真叩拜。
“机会难得?我又何尝不知。不理星天劫数,只求突袭离山,是我本意。”青衣人并无责怪之意,相反的,他还露出了几分笑意。
举世抗劫、恢弘之战,身为巅顶大修、统帅一方势力,不愿参加其中无可厚非;但离山与同道、先辈一起消弭劫数,救了这天下,救了所有人,若换个角度来看,离山何尝不是今时世界所有人的救命恩公。
劫时不入战,想着劫后破离山,狼子野心莫过于此,疤面青衣提及之前的算计,笑得很惬意,口中话锋却又一转:“不过事情有了些变化,那陨星非是天灾,而是[***],让我改了主意。”
陨星碎化星天阵,莫说修家,就算见识高明些的凡人也能想到,此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域外天魔妄图摧毁中土。
名唤‘灵头’的黑衣侏儒皱起眉头:“尊主是不想让背后主使渔人得利?”
“错了,错了,我想做之事我自会去做,做鹬还是当蚌我都无所谓,有没有渔人在后我更不会理会。”青衣人笑而摇头,解释得不明不白。
侏儒灵头又把主人的话在心中整理了一遍:陨石是天灾,离山破劫后,青衣会大破离山;但陨石是[***],青衣主人就失去了对付离山的兴趣?
此事简直说不通。但转念后侏儒又暗骂了自己一声‘糊涂’,主上行事什么时候会以‘说不说得通’来做衡量?他只凭一己好恶。
陨石是天灾,主人无所谓;陨石变[***],主人不高兴。离山毁了让他不高兴的东西,是以他这次就‘留下离山的狗命’,哪怕他早都想要彻底摧毁那高高在上的正道天宗。
如此一想,事情似又顺理成章了......侏儒灵头面露无奈,口中另起话题:“属下另还探明,玄天大道那些妖魔鬼怪也在蠢蠢欲动,他们断不会放过这等大好机会,就算我们不去碰离山,离山也照样保不住。”
疤面青衣一哂:“与我何干?”
我做事只看自己,不管旁人,这次我不打离山,管旁人打死打活,我都懒得去看一眼。
侏儒灵头了解主人姓情,不再多说什么,再次施礼言辞恭敬准备告辞。
“对了,你刚才说,你可三曰内攻下离山?”疤面青衣的语气里又带起了笑意:“那你就太小看离山了,除非我亲自出手,否则你灵头也好,你兄长老肖也罢,再把无底渊和云中天一并算上,强攻离山,全都有去无回。”
“主上是说,离山界内还隐藏了凶猛人物?”灵头应答之中带了些不服气的意味,他也是一介大修,对主上恭敬绝不会错,但心中自有一份傲意,话说回来,若没这点傲气,只是一味的应声虫,侏儒灵头就算本领再高三倍,疤面青衣也不会看重于他。
“还有没有隐藏的高手我不晓得。”说到这里,疤面青衣深吸了一口气,曼声念诵:“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千江水月万里云天,放眼天下,几人能活!”
说完,疤面青衣不再理会侏儒灵头。不知是月色撩人还是被这秦淮声色所动,青衣来了兴致,翻身自船顶进入舫内,置身花丛纵情开怀去了......
疤面青衣身边,美人成群;白袍老汉周围,坟茔无数。
老汉生着一副慈祥容貌,坐在早已荒败的乱坟岗之间,背靠着一块字迹模糊的石碑,正借着月色看书,书名《屠晚》,他看得津津有味,读到有趣地方,面上几次露出笑容。
他每一次微笑,这荒冢就会变得‘新’一些:那些斑驳的墓碑重新平整、塌陷的坟堆缓缓‘饱满’、坟间野草枯萎化灰...还有墓碑上的字迹,也重新清晰起来。
转眼几个时辰过去,天将破晓,白袍老汉抬起头望向一只在他身畔飞舞了好久的虫儿、萤火虫,微笑道:“莫着急,我已算得清楚,幽冥将有大乱。大乱之际,便是你我修为大涨之时...就让离山在苟延残喘几曰吧。”
萤火虫振了振翅膀,转身飞走。此刻东方破晓,一抹曙光染红天边,白衣老汉合上了手中《屠晚》,站起身用力抻了个懒腰,笑呵呵的迈步离开,而他周围的墓园,业已变得干净整齐,仿佛时时刻刻有人静心打理一般。但若稍用些心思就能发现,这墓园中另一番诡怪情形:
每一块墓碑,其上铭文都是一模一样的四个黑色大字:
田上之墓。
白衣老汉走得远了,消失不见,坟茔塌、墓碑碎、野草疯长,又变回了初时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