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侍卫应了声“是”,一人用筷子穿起一整个糯米团子,另一人捏着青镜的下颔,强迫她张开嘴。青镜吓得脸都白了,叫出来的声音也变了,糯米团子用冷水沾了喂下去,起先不会觉得烫嘴,可芯儿里面的热度会慢慢散出来,把人从里往外活活烫死。
“冯娘子饶命,奴婢都说……都说……”青镜按住侍卫的手,连连求饶,眼角不住地往那雪白的糯米团子上瞟。
冯妙见她这回是真的怕了,也不让侍卫松手,只坐在原地说:“你先说来听听,看是不是我想听的那些。”
青镜还想含糊蒙混过去,只把事情都推在丹朱身上,连连说自己也是被骗了。冯妙也不说话,眼睛往侍卫身上一瞥,侍卫手里的糯米团子就送到了青镜嘴边,吓得她哇哇乱叫。
冯妙冷笑着说:“你背后的主子娘娘,恐怕都已经不相信你了,你倒是还忠心护主。既然这样,我也懒得和你废话了。”
一句话才点醒了青镜,高照容的确已经对她生疑,故意让她去崇光宫送信,让她和丹朱之间生出嫌隙,才好互相盯紧对方,谁也别想欺瞒。青镜膝行挣扎,想要扯住冯妙的衣角,刚一近身,就被孔武有力的侍卫一脚踢开。
“冯娘子,奴婢也是被逼的,在宫里当差,哪敢违抗这些娘娘们的意思。”青镜作出一副幡然悔悟的样子,把高照容如何叫丹朱把消息透给冯清,又如何引着冯清想出这个恶毒主意,都说了出来。只不过言语间仍旧不老实,把自己瞥得一干二净。
冯妙也知道她的话不能全信,但她的目的只在于找出真凶,也不跟她多分辨,冷冷盯着她说:“既然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你先替我做两件事。第一件,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你就说我夜里受了惊吓,要调山下的侍卫上来,在我的住处周围巡视守卫。第二件,你把忍冬找回来,我要她贴身伺候,从此我的饮食汤药都不用你动手。”
青镜诺诺连声地答应,第一件事她根本无力扭转,第二件事也不难办。冯妙俯身看着她说:“你自己也得表示点诚意,不如这样,这锅糯米团子是我一个一个亲手捏的,连皇上都没这个口福,今天就都赏给你了。你拿到外面吹凉了吃下去,一粒米也不准剩。”
十几个糯米团子吃下肚,光是那饱胀的滋味,就让人受不了,可好歹能保住这条命,青镜眼珠子转了几转,咬牙说道:“奴婢谢娘子赏赐。”
冯妙不愿再看她,让两名侍卫拖了她下去,盯着她把糯米团子吃完。
第二天一早,忍冬便回了冯妙身边,没等冯妙说话,她倒先抱住冯妙的胳膊哭了一场,抽抽噎噎地说:“那死老妖婆,把我支使到城西去了,那药铺老板也是跟她勾结好的,把我扣在那不准我回来。她没把你怎么样吧?我……我要咬她……”
冯妙被她摇晃得头都晕了,把昨天整治青镜的情形略略跟她说了,才让她安静下来。
调动侍卫这样的事,自然瞒不过拓跋宏,他人在平城近郊大营来不及赶回,便派了近身玄衣卫连夜赶回来,查看冯妙的情形。现在这批玄衣卫,都由始平王一一仔细查过身世来历,十分忠心可靠,是拓跋宏身边最得力的亲卫。来的毕竟是男子,冯妙觉得上元夜发生的事太过羞于启齿,只说自己一切都好,请皇上宽心。
那玄衣卫还带来了拓跋宏的一句话,“从今以后再不叫冯妙跪任何人”。冯妙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拓跋宏曾在太皇太后灵前允诺立冯清为后,此时太皇太后的丧期刚过,他不能食言。即使心里不舒服,她也不想在这时候对拓跋宏使小性子,只叫玄衣卫带话回去说,帝王一诺,重于千钧,既为夫妻,理当共担。
依照鲜卑习俗,册立的正宫皇后,需要亲手铸金人小像,占卜吉凶。只有手铸金人成功的女子,才能被认为是天命所归的皇后,也才有资格正位中宫,历代皇后都是如此,也只有像贞皇后这样死后才获册封的,才能例外。
入夜时冯妙躺在床榻上,透过窗子看着满天繁星,胡乱想着,这么多星子,不知道哪一颗会是滢妹妹,哪一颗又会是无辜的幺奴。是不是宫闱中含恨惨死的女子太多太多,所以才会有这一天碎银似的星星?
想到滢妹妹,冯妙心里就难以平静,在昌黎王府时,只有滢妹妹时常把吃不完的东西留给她喝夙弟,那样一个安静的女孩儿,根本就不该生在冯家。滢妹妹不在了,害死她的冯清却要顺顺当当地成为皇后,即使这一切只是为了暂且安抚住亲近冯氏的朝臣宗亲,她也仍旧觉得不甘不平,更何况冯清还差点毁了她的一切。
作恶的人,怎么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