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联军推进到了长安城下,赤眉军不敢再出战,闭门死守。
邓禹挥师攻城数次,奈何长安城高大坚固,伤亡颇重。赤眉军接连获胜,城头上,欢声雷动。
这一日,天朗气清,温度回升,樊崇为了鼓舞士气,更为炫耀军功,请傀儡天子刘盆子与文武百官来到城头观望。
远眺着城外死一般寂静的汉军大营,樊崇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挥剑东指,信誓旦旦地说道,“汉军的粮食很快就会告罄,邓禹也无法再组织起像之前几次那样的攻城,他若真从严尤那里学到点本领,就该立即退军,否则……”
“大人,大人!”就在这时,一名亲兵校尉神色慌张冲上前来,猛然见天子和百官都在,面色立刻变得无比难看。
“慌什么慌,有话就说!”樊崇此时心情大好,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神态和语气,。
“李九从城外潜回来了,他说,他说崤函古道上,驶来了几百辆装满粮食的大车!”那校尉犹豫再三,战战兢兢地回应。
“什么!”樊崇的脸色,瞬间一片黑紫,抬脚将校尉踢出城外,咬着牙向远处观望,只看见,已经郁郁葱葱的大地上,忽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宛若避雨的蚁群,缓缓驶向汉军大营,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完了!” 大将军樊同双手抱头,缓缓蹲了下去。憔悴的脸上,写满了哀愁,“这么多粮草,够他们吃一年的,要是邓禹围而不攻,咱们,咱们……”
其余将领闻言,顿时想到城中粮草断绝,路人相食的惨状,皆不寒而栗。然而,却谁也不敢上去请教樊崇,该如何应对。
只有傀儡皇帝刘盆子,非但不觉得恐慌,反而在脸上忽然露出了笑意,仿佛城外来的才是他的嫡系,而城墙上,站得全是他的仇人。
“陛下为何发笑?”樊崇虽然羞得无地自容,却敏锐地看到了刘盆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手按剑柄,厉声询问。
刘盆子只是个孤儿,哪里敢跟他硬顶?连忙站了起身,结结巴巴地敷衍,“我……朕没笑,朕只是。只是觉得,敌军送了这么多粮草过来,吃,吃都吃不完。万一……”
猛然间,急中生智,他迅速改口,“万一被樊大司徒得到,咱们这边,顷刻就会恢复元气!” “陛下此言甚妙,今夜,老夫就亲领精锐,出城劫粮!” 樊崇眼中精光一闪,迅速想出了一个破敌之策。
“不可!” 话音未落,其族弟樊同立刻出声劝阻,“我军,我军将士疲敝,万一劫粮失败,被邓禹尾随追入城内,长安肯定不保!”
“胡说,我军疲敝,那汉军难道不疲敝。趁他们今日得到了军粮补给,高兴得忘乎所以之时,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樊崇哪里肯听人劝,皱着眉头,大声反驳。
“这……,我等谨遵大司徒号令!” 众将闻听,只好犹豫着躬身!还没等把腰直起来,一阵高亢的画角声忽然破云而至,紧跟着,另外一支人马打着数不清的旌旗,从东方快速赶至,超过先前运粮的车队,耀武扬威走向汉军的大营。
“报,大司徒,刘秀,刘秀派了邓奉,带领两万兵马为邓禹助战!其中一大半儿,都是骑兵!” 一名斥候冒死冲上城头,向樊崇等人,汇报刚刚传回城内的紧急军情。
“这……” 众将领谁也不敢再提劫粮的茬儿,一个个面如土色!
“怕什么?” 樊崇撇了撇嘴,大声冷笑。“那刘秀前前后后,已经派十七万大军给邓禹。他即便对邓禹再信任,也不会不做任何提防。我军只要守住长安,并派遣细作散布邓禹图谋造反的谣言,用不了太久,刘秀就会对邓禹心生怀疑,然后君臣束甲相攻,斗个两败俱伤!”
“大司徒英明!” 傀儡皇帝刘盆子主动躬身,向樊崇表达敬意。
“大司徒英明!” 恭维声接连而起,不绝于耳。但是,每一名发出恭维的绿林军将领,都偷偷地将目光转向了城外,心里头,充满了苦涩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