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丞相李松硬着头皮出列,躬下身体大声奉劝,“陛下,请三思。尚书令与井将军虽然死得蹊跷,现在却不是给他们二人报仇的时候!”
“住口!李松,已经到了此时,莫非你还想包庇刘秀?” 刘玄勃然大怒,指着李松的鼻子尖,厉声咆哮。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李松被吓得两股战战,却不得不继续大声奉劝,“陛下,臣何时包庇过刘秀?臣早就在劝陛下小心刘秀趁机做大,可,可陛下却不肯听!如今,刘秀坐拥河北之地,麾下兵马超过十万,陛下怎可再因怒兴兵?!您若是以倾国之力去讨伐河北,万一樊崇,徐宣两贼,趁虚而入。谁来替陛下抵挡他们,谁来替陛下守卫洛阳?!”
“住口!朕几时要以倾国之力讨伐河北了?朕,朕总计才派出了七路大军,三十来万兵卒而已!” 被气晕了头的刘玄哪里肯听,瞪圆了眼睛,厉声反驳,“舞阴王他们走后,朕,朕身边还有泚阳王、宜城王、邓王和阴平王,朕就不信,他们四个联手,还挡不住徐宣和樊崇!”
“泚阳王、宜城王、邓王和阴平王,当然个个英雄了得!” 豆大的汗珠,在丞相李松脸上乱滚。他却顾不上擦,一边扭头向王匡、王凤、王常和陈牧四人,送去歉意的眼神,一边哑着嗓子补充,“可,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洛阳时我大汉国都,若是有个闪失,前线军心岂会安稳?届时,纵使舞阴王他们个个都拼了性命,麾下弟兄提不起士气,也奈何不了刘秀分毫!”
熟悉刘玄的秉性,他将话说得尽量婉转,却极力道明了一个不容否定的事实。即,洛阳朝廷,根本不具备两线作战的能力。在讨伐刘秀和讨伐赤眉之间,只能先选其一。
“这……?” 一阵阵晕眩的感觉传来,刘玄双手扶着御案,身体微微颤抖。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当然该先去将刘秀碎尸万段,然后掉过头来,再收拾赤眉军。但是,刘秀虽然杀了谢躬,却至今没竖起反旗。而赤眉军那边,却不管不顾,兵锋直指洛阳!
”陛下,臣以为,丞相的话很有道理!” 唯恐刘玄固执己见,平素从没说过刘秀半句好话的阴平王胡殷,咬着牙上前补充,“臣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但万一洛阳传来警讯,臣在军中肯定寝食难安!”
“陛下,刘秀虽然暗藏祸心,在我军去讨伐赤军之时,却不会率兵渡过黄河。而樊崇、徐宣,必定会趁着陛下讨伐刘秀的机会,坐收渔人之利!” 淮阳王张卯比胡殷胆大,说出来的话,也更加直接。
“樊崇,徐宣!”刘玄咬牙切齿,大声重复两个赤眉军将领的名姓。
胡殷和张卯两人的话,都说在了关键处,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刘秀将谢躬之死,栽赃给井汶,手段虽然卑鄙,却从侧面证明了此人,还没做好跟朝廷彻底开战的准备。所以只要朝廷不主动派兵去打他,他也不会派兵呼应赤眉军。
而赤眉军,却不管朝廷会不会派兵去讨伐,都会恶狠狠地扑向洛阳。为了确保不两线作战,应该先集中兵力对付谁,答案当然不问自知!
此外,还有一个更要命的问题,他先前差点忘了,现在,却忽然想了起来。那就是,王匡、王凤、王常和陈牧四人,虽然个个拥有嫡系部曲近万,却全都跟他这个当皇帝的不是一条心。万一在大军派往河北之时,这四人在洛阳忽然发难,他这个皇帝,恐怕就要步当年刘縯的后尘!
‘不,朕绝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猛然在肚子里发起了狠,刘玄咬着牙,向李松等人摆手,“丞相,阴平王,淮阳王,若非你们三人提醒,朕差点犯下大错。朕明白了,越是生死存亡之秋,越是要戒急用忍。朕就让那刘秀先得意几天,待朕剿灭了赤眉贼,再替尚书令和井将军报仇!”
“陛下英明!” 众文武如蒙大赦,齐齐躬身赞颂。
“众爱卿不必多礼!” 刘玄忽然又恢复了刚登基时那幅谦虚睿智模样,笑着向大伙摆手,“赤眉军屡降屡叛,朕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他们彻底剿灭。而那刘秀在河北,却早晚都会竖起反旗。所以,朕必须未雨绸缪。朕决定,从明日起,与众卿拟出一个章程,尽快将国都迁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