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孙登的命,还是可以交给马武处置。从这方面说,只是时间推迟了几个月而已,自己并不算言而无信。到那时,如果马武仍旧没被磨平棱角,依旧跟自己纠缠不清。自己下令杀了他,也算教后而诛,仁至义尽!
想清楚了其中关键,谢躬忍不住叹息着高声夸赞,“不愧是昔日青云榜魁首,子颜一席话,令老夫茅塞顿开。你马上去给马武传令,让他赶过来,商议紧急军情。他若是深明大义,老夫定然不会亏待与他。他若是放不下私仇,老夫就让他在军中休息数月,你去替他担任先锋!”
“大帅英明!” 吴汉喜出望外,赶紧躬身领命。随即,又抬起头,大声补充道,“马子张身手非凡,大帅向他晓明大义之时,请让末将站在大帅身侧。有末将他,他休想碰到大帅一根汗毛!”
“子颜果然有侠士之风!” 对吴汉的表态极为感动,谢躬大笑着挑起拇指,“一切都交于你去准备,老夫与你一道行这囚笼困虎之计!”
“谢大帅信任!” 吴汉眼神亮得像刀,再度躬身长揖。
还没等他将身体再度挺直,临时行辕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紧跟着,骠骑将军许猛,像旋风一般从外面直冲而入,也不仔细打量屋内两人的神情,扯开嗓子高声报喜,“大帅,捷报,捷报。马将军攻破隆虑县,孙登弃城而走,去向不知!”
“什么!”谢躬与吴汉闻听,身体双双僵直,脸上的颜色,红一阵儿,白一阵儿,蓝一阵儿,绿一阵儿,瞬息万变。
刚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阴谋诡计,没等付诸实施,就彻底落空。那滋味,岂能好受得了?而他们两个,却偏偏谁也不能抱怨,马武动作不该如此迅速。毕竟,先前派马武攻打隆虑的,正是谢躬本人。而刘玄的圣旨今天才到,根本没来得及传达给马武这个先锋。
“大帅,护军!” 骠骑将军许猛,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谢躬和吴汉两个二人为何听到隆虑县被马武攻破,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的欢喜,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询问,“大帅,我等接下来去哪?可是要去隆虑跟马将军汇合?孙登丢失了老巢,已经是丧家之犬,我军可否分成数路,对其展开搜索追杀?”
“先不急,马子张虽然大获全胜,想必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让将士们稍安勿躁,待马子张那边修整差不多了,大伙再相互配合,一致行动!” 谢躬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吩咐。
既然隆虑县已经被马武攻破,此刻就不用再想着什么囚笼困虎了。先想好了,如何跟洛阳那边解释,自己并非蓄意违背圣旨,才是要紧。至于孙登,即便再能跑,还能跑到哪里去?没有了可供安身的城池,也没有足够的粮草和辎重,此人被杀也就是最近半个月内的事情,弄不好,甚至会被其心腹将其砍了脑袋,前来向朝廷邀功。
“恭喜大帅!” 吴汉的反应也不算慢,迅速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向着谢躬深深施礼。“孙登既灭,尤来军孤掌难鸣。河北恢复太平,指日可待!”
“嗯!子颜所言甚是!” 嗓子眼里仿佛吃了苍蝇般难受,谢躬却只能强笑着点头。
“隆虑易守难攻,马将军却可轻松破之,此战,足以与昆阳大捷相提并论。若稍加利用,便可以威慑尤来,令其主动归降,兵不血刃。” 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准备用毒计对付马武,吴汉直起腰,继续侃侃而谈,从头到脚,都看不到半分尴尬,“然后,大帅带着马武与刚刚归顺的尤来军,全力向北,看冀州那边,谁人能够抵挡大帅兵锋!”
“嗯!子颜此语,甚合老夫之心!”谢躬如同醍醐灌顶,兴奋的满脸通红,抬手一指许猛,大声吩咐,“你马上去找子张,传我命令,让他立刻率兵前来淇阴与老夫汇合,不得有误。”
“是,大人。”许猛一躬身,刚要转身离去,却听谢躬又高声补充道,“慢着。孙登以隆虑县为老巢,想必囤积了大量粮草辎重,你务必要叮嘱子张,让他把粮草辎重全都押送过来。然后将隆虑县,付之一炬!”
“是,大人。”许猛弄不懂谢躬为何要烧毁弟兄们拼死血战才拿下来的隆虑县,黑着脸躬身领命。谢躬却懒得管他理解不理解,将头又迅速转向吴汉,快速安排,“子颜,主意是你出的,接下来,就靠你了。你替老夫写一封信,带着去宣召尤来群雄。告诉他们,孙登乃是前车之鉴,若是还想保全性命,或者想要获取荣华富贵,就该早做定夺,切莫继续自误下去,以免将来追悔莫及!”
“请大帅静候末将的佳音!” 吴汉终于找到了施展才华的机会,回应声里头充满了感激。
谢躬笑了笑,示意他自行离去。然后提起笔,字斟句酌地开始给刘玄写奏折。唯恐哪一句话解释不到位,让君臣之间生了嫌隙,耽误了自家日后加官进爵。
信送出之后,他就盼星星,盼月亮般,盼着洛阳那边,给自己一个回应。同时,不停地派人去催促马武,尽快押送着缴获物资,前来跟自己会师。结果,整整盼了四天四夜,他却既没盼到朝廷的最新指示,也没盼到马武的身影,只有吴汉耷拉着脑袋从尤来军那边悻然而回,告诉他,尤来军已经倾巢出动,正浩浩荡荡朝着淇阴这边杀来,要跟他拼个玉石俱焚!
“大胆!” 谢躬勃然大怒,手将帅案拍得啪啪作响,“来人……”
“报,大帅,紧急军情!” 话音未落,镇远将军蒲布已经快步闯入,气急败坏地禀告,“大帅,孙登,斥候发现孙登,已经杀到了距离淇阴不足三十里处,规模超过两万!”
“啊?马武呢,马子张在哪?他为何不尾随追杀孙登?!” 谢躬被吓得寒毛倒竖,瞪圆了眼睛大声追问。
“大帅,大事不好。马子张,马子张不肯放火烧毁隆虑县,给大帅您写了一封信,然后,然后带着麾下弟兄们走了!” 骠骑将军许猛,带着三名有家眷在洛阳的将领,踩着话音冲了进来,一张张憔悴的面孔上,写满了屈辱与无奈。
“啊——” 谢躬眼前一黑,刹那间,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