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得此飞来横财,气焰愈发嚣张。与麾下将领围着昆阳轮番出击,将官军派出去的斥候和小队征粮兵马,杀了个尸横遍地。每次都是得手后如风而去,让王邑想派遣大军追杀都来不及。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王邑也被骚扰烦了。索性将斥候和征粮队伍全都缩回了连营之内,同时派遣了数波信使前往豫州,告诉那边不要再给自己输送任何补给。反正,大军所携带的粮食还够吃上好几个月,断了补给也不会饿肚子。而以刘秀那边的实力,绝对没本事过来硬撼四十万官军。
这一招,果然有效。刘秀捞不到任何便宜,只能暂且偃旗息鼓。王邑这边,也可以安下心来,继续指挥将士,向昆阳发起猛攻。
让他非常无奈的是,昆阳城内的“贼军”,都被王邑当初那句,“城破之后,鸡犬不留”给吓坏了,再也没人敢当众主张投降。城内的百姓,无论富贵贫贱,为了保住自家性命,也拿出全部力气,支援“贼军”坚守。结果,接连打了十几天,昆阳城依旧巍然不动。官兵这边,却因为伤亡过重,再度失了锐气,只能全都撤下来修整。
眼看着盛夏将至,营地内一日热胜一日,不断有人因为喝了脏水或者沾染了尸体上散发出来的疫气病倒,老将军严尤心急如焚。无奈之下,找了个傍晚休息时间,又硬着头皮来到了中军大帐,请求王邑放弃昆阳,转头去攻打没多少“贼军”防守的红阳,将此城拿在手里,供大军入内暂做休整。
王邑闻听,立刻放声大笑。笑过之后,将一块绢布轻飘飘地丢了过来,“太师勿忧,你以为王某是真的拿着昆阳无可奈何么?实话告诉你,王某是准备拿昆阳做饵,钓刘秀这只土鳖而已。否则,里边即便有十万“贼军”,也挡不住有人跟王某里应外合!!”
“啊?” 严尤微微一愣,赶紧俯身将绢布拾起。定神看去,却是一幅如假包换的血书。上面先用非常卑微的口吻,向王邑表达了崇敬。然后非常坦诚地告诉王邑,城内“贼军”的指挥权,目前已经全落在了严光和邓晨二人手里,名义上的主帅王匡,则躲在县衙内,终日借酒浇愁。他们这些王匡的嫡系,心怀不满,想要痛改前非。只要大司空王邑肯答应城破之后,给出一百个不杀的名额,他们就会在约定时间内,偷偷打开城门,接应官军。
落款处没有署名,但血书的字迹的工整程度和对双方的了解程度上看,修书之人在“贼军”当中地位绝对不会太低。
“这,这……,大司空,既然他们肯里应外合,大司空何必吝啬那一百个活命的名额?” 强压心中震撼,严尤抬起头,向王邑拱手请教。
“太师再来看看这个!” 王邑得意地笑了笑,信手又丢过第二份绢帛。
严尤上前半步,迅速接过。对着阳光展开后定睛细看,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数行小字。却是有人从襄阳那边送来消息,说刘縯与岑鹏的较量,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接到刘秀的求援信后,左拼右凑,只派出了八千人马。而刘玄这边,除了朱鲔力主援救昆阳之外,其他人都主张放弃襄阳,退往荆山,暂避官军锋樱。所以,大司空尽管放心,襄阳方面不会派出一兵一卒!
“莫非,莫非……” 饶是身经百战,严尤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微微战栗,“莫非大司空早就在刘玄身边安插了死士,可以……”
“何必用死士,杀人放火受招安,是贼人的一贯路数!” 王邑点点头,笑着打断,“而朝廷大军压境,反贼早晚会被犁庭扫穴,他们当中,岂能不出现一些聪明人?”
“既然刘秀四处哀求了将近一个月,只搬到了八千救兵。城里那一百名额,就不急着给。免得他发现昆阳城已经陷落,带着马武、贾复等贼,一走了之!” 王寻也得意地笑了笑,大声在旁边帮腔。
“原来大司空在等刘秀自投罗网!” 严尤猛地松了一口气,忽然间,心中涌起了几分哀伤。
再骁勇善战又怎么样,再文武双全又能如何?手头没有兵马,身后没有援军,等着刘秀刘文叔的,依旧是死路一条。
“太师所言甚是!” 王邑的话从帅岸后传来,伴着一阵低沉的雷声。“刘秀下次露面之日,就是他授首之时。这回,本帅要尽起四十万大军,给他来个苍鹰搏兔!”
“轰隆!” 又一记闷雷,从半空中滚滚而过。
闪电透过窗子,照亮一张张得意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