骅骝驹嘴里发出一声咆哮,瞬间张开的四蹄。像一道风,直扑白河渡口。用破麻布绑在火把前端的松脂球,迅速被点燃,然后被刘縯高举着,替所有弟兄们指明了进攻的方向。
马武、傅俊、李秩、王霸,以及舂陵军众将,按照事先约定次序,各自带领部属,将手中火把探向身边的火堆,加快速度,紧紧跟随在刘縯身后。
数以千计的火把,迅速汇聚成一道光与热的洪流,涌向惊慌失措的敌军。沿途所过,所有迷雾和黑暗,都像薄纱一样被瞬间撕破。十几名负责外围警戒的莽军斥候,连马头都没来得及拨转,就被洪流彻底吞没。上百名四下寻找干柴的伙夫,根本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乱刀剁成了肉泥。
“向我靠拢,向我靠拢!” 一名校尉打扮的将领努力组织麾下弟兄结阵,且战且走。刘縯的战马猛地撕破浓雾,出现在他身侧。校尉反应甚快,果断持槊刺向战马脖颈。刘縯左手中的火把猛地一挥,晃花了他的眼睛。右手钢刀顺势横扫,“咔嚓”一声,将此人头颅砍飞到了空中。
“挡我者死!” 马武策动坐骑,紧贴着刘縯的身边冲入了敌群。右手中钢刀宛若一朵巨大的莲花,绕着马鞍周围高速旋转。周围的莽军躲避不及,一个接一个被他砍倒。他却还嫌弃敌军崩溃得太慢,左手中的火把猛地向前一递,狠狠戳中在了一匹无主战马的屁股上。
“唏嘘嘘嘘……” 无主的战马嘴里发出一声悲鸣,张开四蹄,向周围的官兵头顶踩去,所过之处,惨叫声不绝于耳。刘縯催动坐骑,沿着惊马冲出来的道路向浓雾深处推进。手中火把跳动,就像一颗巨大的启明星。李秩、王霸,各自带着五百骑兵快速追上,钢刀如电,砍出一道道血浪。
浓雾中的莽军,根本分辨不出来,周围到底有多少绿林好汉?更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阻挡住好汉们的疯狂进攻。大部分人,甚至连撒腿逃命都做不到,只管拎着兵器,没头苍蝇般四下乱撞。而突然杀出来的舂陵好汉们,却将昔日小长聚之战中官军的指挥手段学了个惟妙惟肖,利用灯笼、号角和战鼓,不断调整自家进攻方向。
“文叔,时候差不多了。下江军那边一直在吹角请求出击!” 被留在中军协调全局的严光,迅速爬上革车,附在刘秀耳畔低声提醒。
“不急!不到最后收网时候。让大哥他们先将憋在肚子里的气撒出来!” 刘秀低头朝着浓雾后那条最长的火龙看了一眼,断然摇头。
柱天大将军率部出击之后,指挥权就自动转移到右将军手中。这是昨晚刘縯跟众人商讨用兵方略之时,忽然作出的安排。刘秀知道大哥为何要这样做,也知道此时此刻,大哥最需要什么。所以,他出人意料地,没做任何谦让,果断上前接过了将令。
“擂鼓,如何?” 严光第一条建议没有得到采纳,毫不气馁地献上第二条建议。
这回,刘秀没有拒绝,而是转过身,亲手抄起了鼓槌。
“咚咚,咚咚,咚咚咚……”半人高的牛皮大鼓,被他奋力敲响,“咚咚,咚咚,咚咚咚……” 。如一声声春雷,敲得周围的弟兄们头皮阵阵发乍。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李通毫不犹豫带领麾下弟兄,敲响周围所有军鼓相和。将激扬的旋律,迅速传遍革车附近每一名舂陵军将士的心脏。
刘縯左手中的火把,在鼓声中晃了晃,爆出一团绚丽的金星。他右手中的钢刀被火光照得一亮,如闪电般,劈向临近敌将的胸口。
“啊——” 跟他放对的敌将,惊叫着横枪格挡。硬木制造的枪杆,却在刀锋下瞬间一分为二。雪亮的刀锋余势未尽,继续切开了此人的胸甲,皮肤和肌肉。刘縯的手臂迅速后拖,利用战马的速度,将刀锋贴着敌将的胸骨一带而过。一道两尺长的伤口,立刻出现在了后者的前胸,血浆喷涌,将周围的残雾,染得一片殷红。
“杀!” 李秩迅速带军冲上,挥舞钢刀将刘縯左侧的敌兵,一个接一个砍翻再地。王霸、傅俊等人紧跟着出现,刀光闪烁,将刘縯右侧的敌兵,成排成排地放翻。
没有停滞,没有怜悯,也没有任何犹豫。像一群被激怒的虎狼般,舂陵军将士伴着战鼓声,在白河渡口往来纵横。将乱成一锅粥的敌军,不断地分割,冲散,砍翻,或者赶向冰冷的河水。
长时间顿兵于坚城之下,舂陵将士心中淤积的愤怒实在太多,太多。而王匡、陈牧、刘良等人拥立刘玄做皇帝的行为,无异于在大伙的心头,又倒下一捅滚油。如果不找机会发泄出来,非但刘縯本人就被心中的怒火烧得失去神志,军中的将士们,也难免会因为心情过于压抑,做出无法预料的事情。
今日主动登门求死的官军,无疑是最好的出气筒!他们承受了原本该由王匡、陈牧等人承受的怒火,他们,用自己的惨败,见证了一支强军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