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李某真的是有要紧事情想请教二位,所以才特地一路追了下来!”书生李通继续陪着笑脸摆手,丝毫不担心马三娘和刘秀会继续冲上前,将自己用刀劈成数段。
遇到这么一个滚刀肉,刘秀也想不出太好的对策。强忍着心头困惑,冷冷地回应,“我们与你素味平生,你找我们求教,是不是太唐突了些?李兄,读书人素来讲究一个“礼”字,从不强人所难。还请不要再继续跟着,免得引起什么误会,让你追悔莫及!”
“非也,非也!”迎头碰了这么大一个软钉子,换做正常人,肯定要心生羞恼,然后拂袖而去。谁料李通这厮,却从不按正常思维行事。非但没有因为刘秀话语里的威胁意味而气恼,反倒主动跳下了坐骑,笑着拱手:“刘兄对李某素昧平生,李某却久闻刘兄大名。在下南阳李通,字次元,曾经官拜五威将军从事,现为绣衣御史,见过为民除害的刘壮士,马姑娘。”
“啊——”耳畔闻听“绣衣御史”四个字,马三娘立刻又高高地举起了钢刀。当年在义父许子威口中,她曾经多次听闻绣衣使者的凶恶。天下百官,上至宰相,下至亭长、里正,无不在其暗中查探之列。只要能得到任何对朝廷不满的蛛丝马迹,就立刻直接汇报入皇宫。然后,等待着被举报者的,十有八()))九是抄家灭族。
而绣衣御史,则是绣衣使者当中的头目,跟皇帝的关系更近,对百官和庶民,也更加冷酷无情。有时为了显示对皇帝的忠心,他们甚至不惜捏造事实,无中生有,将某些根基单薄的官员或者地方富户,诬陷为反贼,用别人满门老少的鲜血,来染红自己的官袍。
所以,今日无论李通是何居心,马三娘都不会让此人再活着离开!哪怕过后再度登上官府的通缉告示,也务必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然而,她的坐骑缰绳,却被刘秀牢牢的攥在了手里。后者虽然面色凝重,却对李通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敌意。先使了个眼色,叮嘱马三娘稍安勿躁。然后也快速翻身下马,双手抱拳以礼相还,“在下南阳刘秀刘文书,见过李御史。”
“三弟你怎么告诉他真名?”马三娘大急,恨不得立刻催动坐骑扑上去杀人灭口。
刘秀却再度快速拉住了她胯下的坐骑,笑了笑,柔声解释:“三姐,他既然已经猜到了你我的身份,却依旧孤身前来追赶,想必没什么恶意。否则,直接调动了官兵前来追杀就是,何必在咱们身上浪费这么多周章?!”
“这……”马三娘只是脾气稍微急了些,头脑却不糊涂。经刘秀一提醒,立刻注意到李通身边并无一兵一卒。顿时脸色微红,皱了皱眉,低声道:“这话固然有道理,可谁能确定,他不是第二个岑彭?”
“三姐替我防着就是!”刘秀知道马三娘下不来台,所以也不戳破。以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幅度,低低的叮嘱。随即,再度向李通拱手,提高声音,笑着补充,“李御史,刘某自问多年来,并未触犯过任何朝廷律法,怎么敢劳动您亲自前来赐教?如果有什么需要向刘某垂询的地方……”
“御史二字,休要再提!”没等他把客气话说完,李通已经气急败坏地打断,“别人以其为荣耀,李某却视之为奇耻大辱。先前亮明身份,只是为了示人以诚,免得将来刘兄知道后,心生芥蒂。如今既然已经出示过了,就请刘兄将它丢在一边。李某这辈子,都不想再跟绣衣直指司有任何瓜葛。”
“如此,刘某就僭越了,李兄,您追了我们姐弟俩一路,不知有何见教?”听李通说得坦率,刘秀心中顿时就对此人多了几分好感,笑了笑,大声回应。
“刘兄不必客气!”李通拱起手,满脸欢喜,“李某一路追下来,当然不是闲极无聊。第一,是想跟刘兄当面致歉,那天作诗替鱼妖鸣不平,实乃无心之失,还请刘兄切莫怪我莽撞。第二么,当然是想跟刘兄打听一下,当年斩杀鱼妖的详情。虽然李某已经听别人说了不止一次,但外人说,总不如听刘兄亲自说来得真切。第三么,其实已经不用再问了。李某临出长安之前,朝中某个大佬曾经私下交代给李某,悄悄去查清楚当年赈灾盐车在太行山被劫真相。既然刘兄你还活在世上,而那两个二世祖当年还带着家丁提前一步过了黄河,真相就不用再查下去了。李某只想请刘兄喝上几碗酒,以敬刘兄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