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刘秀迅速朝四下看了看,发现平素走得近的同学基本全都在屋子内,立刻警惕地大声询问。
“管他是谁,你现在已经入了陛下的眼睛,谁还敢来找你麻烦!要么是来贺喜的,要么是来锦上添花的!”邓奉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用力拉开屋门,“请!王,王夫子……您有事?”
后半句话,语调极速转冷,明显是不打算让来访者入内。而冒昧来访的王修,却一改平素张牙舞爪模样,笑了笑,非常客气地说道:“怎么,这么快就不想认我这个老师了?刘文叔呢,明早他就要入宫见驾,我这个当老师的,有些注意事项,得提醒他!”
“这……”听王修直接把来访的目地,跟拜见皇帝联系在了一起。邓奉只好苦笑着让出一条缝隙,请对方入内。“文叔正准备休息,我们也正打算离开。毕竟天色已经很晚了,万一他过度劳累,大伙怕他明天早晨会君前失仪!”
“嗯,你们几个想得仔细,他今晚的确得早点休息!”王修装作听不懂邓奉话语里的驱赶之意,迈动双腿,硬挤进屋子。
刘秀的寝室原本就很不大,忽然间又多出来一个“陌生”人,顿时更显狭窄。而王修,却丝毫不在乎屋子内臭靴子味道重,板起面孔,沉声说道:“子曰:满招损,谦受益。文叔你虽然立下了大功,但且不可自满。须知朝堂不比太学。太学里,无论是谁,进了大门,就都算师兄弟,所以即便彼此之间有什么争执,也是同门师兄弟间互不服气而已。外面的人通常都不会插手。而陛下,也一直认为这种争竞,会让人奋发上进,不会怪尔等蔑视皇家!”
这,倒基本上都是大实话。
三年来,刘秀非但在太学里见过王固、王恒等皇族旁枝,就连王莽的亲孙儿,也见到过好几个。每次大伙面对面走过,也只需要点下头,叫声师兄而已。从来不需要像外边的人一样,对皇孙行什么叩拜大礼。
而考试和切磋之时,大伙儿也难免会跟皇孙同时下场。照样是该怎么做怎么做,从来不需要考虑将皇孙驳得哑口无言,会不会犯下不敬之罪。
由此可见,太学,肯定是长安城,乃至整个大新国最特殊的地方。在皇帝王莽的有意照顾甚至放纵下,这里的规矩,跟外边任何地方都不一样。同理,太学里的做事方式,拿到外边,大多数情况下也行不通。如果不及早调整准备,继续按照平素养成的习惯去做,难免就会遭受挫折,或者吃个大亏。
“多谢夫子提醒!”难得没被王修刻意打压,刘秀一时间真的很不适应。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儿,才笑着拱手。
“你知道就好了!”王修努力作出一副慈祥模样,八字眉抖动,三角眼眨巴个不停,“为师平素对你稍微严格了些,其实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在太学里头过于骄纵,将来走上仕途,不被上司和同僚所容……”
“夫子用心良苦,学生铭刻五内!”刘秀肚子里顿时一阵翻滚,强压着呕吐的欲望,再度拱手道谢。
“不必,你明白老夫并非心存恶意就好!”王修满意地摆摆手,继续大声强调,好像他真的从来没坑害过任何人一般,“就像这次,若非老夫指派你等维持秩序,你哪里有机会立下如此大功。古语云,锥处颖中,才能脱颖而出。文叔你呢,就是那个锥。而老夫不断给你创造机会,就是希望你早处颖中……”
“咳,咳,咳……”朱佑一口冷水没喝顺,差点儿把自己呛死。双手扶着桌案,大咳特咳。
严光、邓奉、沈定等人,也再一次被王修的无耻而惊得目瞪口呆。愣愣地望着此人,恨不得当场将其肚子剖开,看看里边到底长得是什么狼心狗肺。
只有刘秀,虽然被王修給恶心得肚子里头翻江倒海,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夫子所言极是,弟子,弟子拜谢!时候已经不早了,弟子需要养精蓄锐,不知道夫子您……”
“没事了,没事了!”王修一边摆手,一边缓缓后退,“我只是不放心你,所以特地过来叮嘱一番。你明天见了皇上,千万,千万别忘记了替,替太学的几位鸿儒,感谢陛下的知遇扶植之恩。陛下仁厚,最见你饮水思源,定会圣心大悦。你且记,哎呀,我的娘!!”
说话时心思转得太快,没留神脚下。他不小心踩到了一只靴子,摔了个四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