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有所不知,这种马贼,个个阴险狡诈,必须割下脑袋,以免有人装死逃脱!”阴固头也不回,一边飞快地朝马贼头目蔡一斤脖子上补刀,一边大声解释。
这个理由,是糊弄鬼的。事实上,阴固自己一个字都不信。然而,他却必须义正词严地说出来,并且努力将知道真相者的数量,控制在最少。
刚才被假扮马贼的哀府家丁堵在庄子里,完全落了下风,阴固当然不能拿马贼的真实身份说事儿。过后阴家的其他人再怎么喊冤告状,朝廷里也没人会主动去追查马贼的真实身份,替阴家出头。而现在,情况则完全不同了。无论从突然天而降的援军,是官府所派也好,还是自发赶来也罢,在他们的帮助下,阴家反败为胜,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如此,主动权就落回了阴固手里。马贼们的脑袋,就变成了讨价还价的筹码。如果新安县令哀牢想要跟阴某人重归与好,看在他哥哥哀章的面子上,阴某人自然不会主动拿马贼们的真实身份去做文章。如果哀氏兄弟不肯捏着鼻子吃下一百家丁全部被歼灭哑巴亏,甚至还继续对阴家和阴家的儿媳妇纠缠不放,这几十个马贼的脑袋,在阴氏的庞大财力运作之下,就会迅速出现于哀氏兄弟的政敌之手。
如此,双方至少有机会能拼个两败俱伤,而不是像先前那样,阴氏连反咬一口的能力都不具备!
某些游戏,是到了一定层次的人才具备资格下场玩的。司仓庶士阴固懂得其中规则,想必美新公哀章和新安县宰哀牢也懂。至于今天死在“马贼”刀下的无辜者和“马贼”们,不过是编户册子上的百余名字,刮刮就干净了。甚至有不少死掉的人,名字根本就没资格登录在编户册子上,连刮都不用刮。(注2)
“这,唉!”小胖子朱祐知道自己又滥发了一次善心,摇摇头,低声长叹。
马贼们必须被杀光,即便庄子里的人不冲出来杀,等会刘大哥腾出手来之后,也会带着大伙去补刀。如此,才能将后患降低到最小。哪怕今后官府派人前来过问,大伙也能咬定今天杀的是“马贼”,不知道其来历。而无论按照大汉朝还是大新朝的律例,义民出手杀贼,官府都应该给予嘉奖,绝对没有任何官员敢明着替贼人出头!
他的本意,是抒发自己心中的无奈。结果叹息声听在阴丽华耳朵里,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番味道。当即,少女再也没用勇气站在恩人面前,继续看自家伯父和堂兄丢人现眼。把身子一扭,掉头逃之夭夭。
“也不知道是谁家女儿,胆子真是大的出奇!居然试图借助“讲数”的机会,刺杀贼酋!”刘秀早就注意到了阴丽华手中的短刃,望着其匆匆逃入庄园内的背影,笑着摇头。
少女勇气可嘉,但刺杀却根本不可能成功。能做到头目的,无论是家丁头目,还是马贼头目,武艺都不会太差。而少女年纪顶多十四岁上下,又不像是有武艺在身。即便是出手偷袭,能碰到马贼头目一根寒毛,才怪!
“追上去问啊,你不问怎么能知道?!”忽然间,马三娘没来由地就觉得心里头发堵,冷着脸,大声回应。钢刀落处,身边的半截树桩被砍得碎屑飞溅。
注1:英布,彭越,秦末义军中著名的两个勇将,曾经与韩信一道辅佐刘邦击败西楚霸王项羽。后被刘邦和吕后二人挨个冤杀。
注2:指编入户籍的平民。汉代奴仆没有户籍,所以很多做家丁和奴仆的人,名字不会被官府记录在案。生死都不会引起太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