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灵拉着金粼儿,快步跑向一个偏僻之处,那是距御厨房不远的一片青竹林,跑过假山,便有一个小小的凉亭。
平素里这儿少有人来,便成了一些个宫女太监们偷懒休息之地。眼下已然晚了,这一路便更加的安静,恰好给二人造就了个说话聊天的地方。
“粼儿,你是不是有心事了?”水灵这死妮子眼睛最尖,一下便看穿了金粼儿的心事。
“哪里有。”金粼儿被说中了,脸上未免有些不好意思。
“一定有,”水灵拉着金粼儿上下瞧了瞧,道,“我就知道有。你瞧瞧你最近那包子脸都有些瘦了,怎么看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哎,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听说你不是刚陪兰婉仪去省亲了么,可曾看到金鲤了?”
提起金鲤,水灵的眼睛便晶晶亮啊晶晶亮的。
“嗯,”提起金鲤,金粼儿突然发现自己再不能像从前那样露出轻松和自豪的笑容了,内心深处的某一点反而轻轻地疼了一下。她叹息一声,然后缓缓地坐在了小石凳上。
“你怎么了粼儿,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了?”想这金粼儿平素里尽是一副精力过剩的模样,何曾有这等忧郁样子了?那水灵不无担心地走过来,在金粼儿的身边坐下了。
“我不知道,以后我该怎么办。”金粼儿突然道,“金鲤而今是越来越出息了,他迟早都会出人头地,有自己的身份地位府坻和家眷。那个时候,我该去哪儿?”
水灵静静地听着,终是叹息一声:“你这十七年都在为金鲤活,待他成人之后,他也不会忘了你……”
“不,不行。”金粼儿突然厉声说着,猛地站了起来,“他必须忘了我,他必须过他该过的人生!”
“粼儿?”水灵抬起头来,迷惑地瞧着金粼儿。
“唉……”金粼儿叹息了一声,又重新坐下来,“你不会懂的。”
“我知道,你不想给金鲤增加负担,可是,你是他姐姐啊。你供他成才,他成才之后理应照顾你才是。”水灵劝道,“即便是他有了家眷,照顾你岂不是也属正常?”
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金粼儿烦恼地叹息一声,况且……这种不是亲生姐弟之事,又如何能够告之金鲤?
“粼儿,”水灵轻轻地揽住了金粼儿的肩膀,轻声道,“女人这辈子,最后的归宿,无非就是嫁个好男人。我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种想要攀龙附凤之人,做不成娘娘,待到二十五岁之后,青春流逝,还能不能嫁个好人都是未知。但是你不一样,你在我的眼中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若是有机会可以在这宫里搏上一搏,我劝你抓住时机。也算是……后半生有所归处。对金鲤的仕途也是个铺助。”
水灵的话说得由衷,金粼儿却只是苦笑着摇头。
在宫里搏上一搏……要她如何去搏?她已然拒绝了文庄皇后的提议,又岂有回头之理?做皇上的新宠物,在一段时间以后又被弃之不理,这种寂寞还不如一个人在乡下每日泛舟水上,自由自在。
“水灵,待我寻个机会,把你调到兰婉仪的身边罢。”金粼儿突然说着,拿起了水灵的双手。在那双手上长着圆圆的手茧,且纵横交错着各种伤痕,看得金粼儿一阵心疼。想她金粼儿这一生,只顾着占便宜和反占便宜之间斗争,从来没有交过一个朋友。那玉瑶公主虽然重情重义,却身份高贵不敢高攀。唯有这水灵心地单纯体贴,是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知己之人。
此生若能得一知己,便已足矣。
想这兰婉仪平素里被金粼儿照顾得无微水至,金粼儿张回口要个会弄小吃的帮手还是个小意思的。不出两日,水灵便提着她的小包包来到了“兰香苑”。
“哗,这里好大啊!”水灵抬起头瞧着这对她来说辉煌无比的宫殿,一双眼睛恨不能跳出来,怔怔地瞧着这一切。这般模样,与金粼儿刚来“兰香苑”时一样。
“好啦,不要跟个土包子似的。”金粼儿拉了水灵一把,指了指凝霜,道,“这是凝霜,日后若有甚么不明白的,多多问凝霜就好。她跟着兰婉仪的时间最长,人也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