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拦不住啊……”
满面苦色的孙兴平在一旁说道,现在,他甚至后悔了,为什么信李子渊,现在……没了兵,他们什么都不是……没有了兵,谁他么还拿他们算个人!
“走,让他们走……”
突的,李子渊狠声说道。
“只要咱们弟兄们抱成团,便是这些兵卒都走了又有何妨?姓朱的怎么练兵,你我又不是不会,不出两个月,咱们就再能练出一支精兵来……”
若非是绝望到极点,李子渊是绝不会说出这番话,看着那不断离开的兵卒,甚至还有不少兵卒是带着伤,互相搀扶着离开兵营,他知道,这忠义军他是夺不过来了。
既然已经没有了退路,那就不需要再考虑什么退路。
“大家伙放心,钱宗伯是李某的恩师,有他在,咱们弟兄就不愁荣华富贵,至于姓朱的……”
冷笑着,李子渊为自己和众人打气道。
“即便是到了江北,又岂能站得住脚!到了江北还不是去送死!”
在他话声落下的时候,听着后面传来的马蹄声,不等他看清那马上的人,五六骑便从他眼前掠过,直到这时,他才看清马上的人。
是兵部侍郎张煌言,也是未来他的顶头上司,他想上去与其说话,但对方却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一眼,而是径直朝着朱明忠追了过去。
“成仁!”
终于追了过来的张煌言,拦下朱明忠后,他压根都没有看上一眼那些被其“蛊惑”着离开南京的忠义军官兵,在追赶的路上,看到那些伤卒互相搀扶着追来时,他就知道,这兵,他是留不住的。除了朱明忠没有任何人能够留下这些兵!
甚至当知道朱明忠是从通济门离开时,他也隐约的猜出了对方的用意。这兵是他一手练出来,想带走他们不过只是举手之劳。
“明忠见过少司马!”
朱明忠并没有下马,尽管心知张煌言并没有恶意,但这个时候,他并不愿意下马见礼。
“成仁,你要知道,老夫绝没有夺你之兵的念头!”
张煌言出言解释道,
“少司马为人,明忠焉能不信?只是……”
回过头去,看着高耸的南京城墙,朱明忠长叹道。
“这南京是非之地,非明忠所能长处。以明忠看来,少司马也是及早离开方为上策!”
“明忠,你又何至如此,大将军性情耿直,你又焉是不知?”
“正因为大将军性情耿直,方才为他人所惑!”
什么是奸臣当道?
朱明忠并不清楚,现在算不算是奸臣当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尽管之前各方势力纷纷尊奉永历,正是避免抗清力量分散,各自为战,相互冲突,但是随着南京的克复,随着江南局势的变化,未来……谁都不知道会往何处发展。
“少司马,虽说李子渊此子野心勃勃,可却也算是悍勇,少司马此次西征正需这样的悍勇之将……”
虽说李子渊背叛了自己,但朱明忠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大度的向张煌言推荐着他。其实之所以如此,倒不是因为他大度,而是他必须要表现出大度的一面,毕竟他很清楚,张煌言需要李子渊那样的下属,而此时他越大度,就越发显现对方人品的低劣!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张煌言确实也需要李子渊那样的悍将,李子渊或许背叛了自己,但……至少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他曾有无数的机会降清,他都没有投降,现在最大的敌是满清!
“……少司马到了江西之后,还请早做打算,毕竟未来大明之事,绝非局限于南京朝堂……”
看似的关心,却不过是朱明忠在张煌言心底留下的阴影,在这场变故之后,他想了很多,至少在未来永历还朝南京之前,在江南唯一能牵制郑成功,准确的来说是郑成功麾下那些文臣武将的,只有张煌言一人。而张煌言的势力越雄厚,对朱明忠来说,就只有好处,而没有丝毫坏处!
至少要把这矛盾转移出去……当所有人把眼睛盯着张煌言的时候,对自己这边,自然就会有意无意的选择性的忽视,甚至,到时候还有渔翁得利的机会!
“成仁……”
看着朱明忠,张张嘴,张煌言又岂不知道,现在南京的局势正在发生变化,心情有些沉重的他,略点下头,然后问道。
“那么你接下来怎么办?”
看着那随其离开的兵卒中,不少都是伤卒,张煌言不禁为他的将来担心起来。
江北,真的有那么好夺吗?
就凭这不到四千残军!
面对张煌言的问题,朱明忠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然后他转身冲着正在赶路的兵卒喝问道。
“弟兄们,我们要往何处去!”
“北伐!”
“北伐!”
“北伐!”……
数千人地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在他们的呼喊声中,朱明忠意气风发的冲着张煌言拱手说道。
“少司马,待他日京师克复之时,你我再于京师相见,于煤山告慰先皇……”
话音落下的时候,朱明忠一夹马腹,便一马当先向北行去,在他的身后,大队的忠义军迈着坚定地步伐,紧跟在朱明忠背后浩浩荡荡的向着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