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我还打算在界河商市周围挖个壕沟,使之和沧州的土地分开,再设置市舶关卡,严加看守。”
“对,就该如此。”
纪忆连连点头,原本心中的忧虑也散了大半。商市内暗驻1000大兵,商市外面再摆上几千精锐的河北禁军,那就应该翻不了天了。
“那商市内的日常治安呢?”苏大郎这时插话问,“由开封禁军管吗?”
“那可不行,”武好古摇摇头,“禁军哪能管这个?得设立商市警巡务、水警务、裁判务、市税务、地产务、学堂务、营造务、洒扫务等衙署,还要有一个知市署总管这些衙署。知市由商会推选,各务主事则由知市提名,商会认可。而第一任知市就由我来出任吧。”
武好古是按照后世城市管理机构的名目来的,准备要建立一个市政府,而商会则会变成市议会——是最高权力机关,不过没有搞司法独立,因为现在连法都没立呢!
至于第一任知市,因为商市本身还在草创,所以不可能遵循共和原则,就只能由武好古自己来了。而且官家赵煦也给了他一个兼管界河商市的名目,武好古也就当然不让了。
“那商市所行之法和大宋相同吗?”纪忆这时又想到了立法的问题。
“不同。”武好古道,“若是相同,商市就建不成了。”
“如何不同?”
“最大的不同当是商市有奴隶,商市有自由。”
“自由?”纪忆问,“是由于自己的意思吗?”
“对啊,”武好古道,“不由于外力,是自己作主。”
纪忆不解地问:“可奴隶和自由怎么放在一块儿了?”
“自由者自由,奴隶者为奴。”武好古淡淡地道,“商市是个有自由无平等的地方,因而自由不是生而为人就一定能拥有的!”
自由市不是人人都自由的地方!要不然花钱买战俘的勾当怎么做?现在自由市多买一个北方的蛮子奴隶,将来女真南侵时的蛮子武士就会少一个,如果调教得法,将来保卫自由市的“马木鲁克”就会多一个。而且,自由市会有许多工程要做,是需要一支奴隶劳工大军的。
另外,宋人也有可能成为自由市的契约奴——契约奴的雇佣方式在宋朝是很普遍的,大部分需要在异地上岗的“低端岗位”都用契约奴。如果不是事先发一大笔安家费的“奴工契约”,谁跟你走上几百上千里去外面打工?想雇大量的自由劳动者只有在已经发展起来的,拥有众多人口大城市才有这个可能。
所以在灯塔自由市或是将来可能出现的海外殖民地,契约奴都是必须的,若是没契约奴你水手都没有!就别想出海了……
因而武好古要建立的资产阶级自由市是一个从内到外,每一处地方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的邪恶的城市,而且还会孕育出更加邪恶的军国主义!
“商市法度由谁来定?”
纪忆终于问到了相当敏感的问题了!
商市的立法权在谁手中?
如果立法权归朝廷,那么商市也甭开了,光是一个立法问题就能讨论上几十年,到南宋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
如果武好古说立法权属于商会,那么这个商市的也肯定会难产!
武好古道:“商市的商法由商会草拟,官家御笔亲批。”
纪忆问:“内降手诏?”
“对!就是内降。”
所谓内降,是皇帝从皇宫中直接发出的诏令,全称是内降手诏、内降札子、内降指挥、内降文字等。另外内降还有一些别名,比如中旨、内批、上批、御札、御笔等。这些内降诏令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经过中书、枢密院的审议直接颁发。按照宋朝的惯例,这种内降原则上是不合法的。
不过也不是绝对的,只要大臣们不抵制,翰林学士也不拒绝草制,内降也可以成为特殊的合法诏令。
而武好古之所以想出用内降诏令核准商市商法的做法,则是想开一个先例——现在执政的是办事不择手段的章惇,自然会准许商市特例特办。可将来宋徽宗执政后,如果商市的事宜都要由两府讨论,武好古可就要头大了。讨论到最后,关张大吉也没一定。
所以现在武好古就希望能让商市从大宋官僚的视线中“消失”,由皇帝下中旨绕开两府去管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