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明白了,孩儿一定小心。”武好古点了点头。
他现在做的事情风险极大,是要把一群爱画如痴的权贵当成“好事家”来骗。
一旦泄了汤,还不被那些人往死里整?到时候便是高俅哥哥,也保不了武好古了。
……
在开封外城西北,金耀门外十余里的地方,有一处不是太大的庄园。这庄子规模虽然不大,但是修建得非常雅致,一砖一瓦还有后花园中小小的水池,明显都花了大心思。一看就知道是开封城内某家亲贵的修身养性的别墅。
大宋官家仁厚,虽然在开国之初释了功臣勋贵们的兵权,但是却保了他们子孙后代的平安富贵。如汉唐那样血洗勋臣豪门的事情,在本朝是从没有发生过的。
因而在大宋立国一百多年后,汴梁内外,稍微秀丽一些的所在,便都能看见这等精致秀雅的别墅庄园了。
就在这所别墅的后花园里面,一座四面张挂起薄纱帘幕的小亭子里面,坐着不多几人,居中的就是一老一少两个文士,都带着软帽幞头,一身便装,既潇洒又清爽。年老的白面长髯,气度雍容,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大半辈子的亲贵。年少的也儒雅英俊,谈笑之时,一双黑瞋瞋的眼睛不时转动,看起来就是一个精明人物。
打横陪着两位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白色锦襴衫,体型高大魁梧,面容同样清秀俊朗的男子,正是武好古的“高俅哥哥”。
在三人中间一张又大又矮的茶案上,摊开了一幅“界画楼台”,正是日前武好古交给高俅的《桑家瓦子图》。
年长一些的文士指着宛如真实场景一样的图画,“寅哥儿,人人都说你善于临画,技艺精湛,足可乱真。老夫却是不信的,除非你能当着老夫的面把这幅画给临下来。”
被称为寅哥儿的青年闻言眉头微蹙,双目凝视着《桑家瓦子图》,过了好半晌才道:“这画我还真临不了,只能摹……驸马,您从何处寻来的这幅界画?”
被称为驸马的老者就是驸马都尉,登州刺史王诜,他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画作一角,“上面不是有款吗?”
“哦,”青年文士仔细一看,“武好古……没听说过啊。”
王诜看了高俅一眼,高俅道:“他是武宗元的曾孙,在潘楼街上勾当,武家画斋便是他家的。”
青年文士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不想潘楼街上竟有如此人物,我米友仁一定得会上一会。”
王诜笑道:“老夫和你一样,也想见见这位界画高手。
对了,寅哥儿,你方才也说得了幅奇画,不如拿出来给老夫看看?”
“哦,险些忘记了。”米友仁笑了笑,便摸出个画轴,在茶案上摊了开来,正是张择端所摹的二十本《醉罗汉图》之一。
原来四日前在鬼市子上卖出的二十本《醉罗汉图》中,便有一本到了米芾之子米友仁手中。
“这个是……摹吴道子醉罗汉图?”王诜先看见了画上的跋,然后才见到那个栩栩如生的醉罗汉。
“是摹本,”米友仁说,“据说明日会在鬼市子的苏家铺子唱卖原本。”
“唱卖原本?”王诜死死盯着图上罗汉在看,“寅哥儿,你怎么看这原本?”
“应该不是画圣的真迹,画圣的人身可没那么像……
我看这画,兴许是后假托画圣之名做的。”
米芾的儿子和米芾一样,都是书画大家,同时也都精通造假作伪,这眼力可不比武诚之差多少!
“是赝品?”王诜问。
其实他也一样看出问题了。
米友仁摇了摇头,“是不是赝品,得看了原本才知道……画的确是好的,不在《桑家瓦子图》之下。能画到这个程度,也可当得画圣之名了。
现在就看这原本是何年月,品相如何了?”
王诜点点头,笑道:“也对,若是唐朝的画,便不是出自画圣之手,也是一件难得的好东西了。”
米友仁笑道:“驸马,此画明日便在鬼市子唱卖,不如我二人一起去看看如何?”
“唱卖?好,便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