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沫先把从戚茂家里拿来的厚外套递给他:“你先加件衣服吧,看你冻的脸都青了。”戚茂看着近在咫尺的外套,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这些警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打算暴力的不好使,换了怀柔政策?他想抗拒,但实在太冷,身体比大脑行动更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衣服已经被他接到手上,他在扔掉还是穿上之间只犹豫了一秒钟,想抬手穿上时才发现手铐限制了他的行动。
文沫笑笑,很顺手得帮他披上。然后又倒了杯热水,递到戚茂手边。身上不冷了,还能喝口热水,戚茂铁青的脸色终于开始好转,他只一杯接一杯喝水,文沫好脾气得一杯接一杯倒给他。
他喝了四杯水,手里又捧上一杯,薄薄的纸杯缓缓透出阵阵暖意,他长叹一声:“听我讲个故事,可好?”他抬起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清澈见底,没有暴虐,没有残忍,没有阴霾,就那么清澈得仿佛一泓清泉,似乎他根本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其实戚茂长得很好看,偏女气的长相让他有些奶油小生的帅气,很符合现在90后小女生的审美,文沫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成长经历,会让他变成今天这样,听故事?没问题,她有的是时间。
文沫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坐回审讯席,示意戚茂可以开始了。
“五年了吧?是啊,已经五年了,60个月,1800多个日日夜夜,原来她已经离开我这么久了。”戚茂苦笑,满脸哀伤没有半丝作伪。
没有人催促他,就连坐在角落里一脸不屑的卞淳先也只是紧紧抿着嘴。
记忆中的那个女孩,笑靥如花,穿着的寒酸一点都不妨碍她的清纯美好,她站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景,让他根本移不开视线。
犹记得初见时。
他是目下无尘、表面看起来冷酷无情的贵家公子,实则内心脆弱敏感,他渴望一切能给予他温暖的人和事,却又害怕付出受伤害,只能伪装成高贵冷淡的样子,让一众心情鬼胎的人离他远一点。
她是毫不起眼的丑小鸭,在描眉化妆、衣着得体的女同学中,她总是穿得灰扑扑的,不施粉黛,在人前很少抬头,说话声音像蚊子哼哼。
这样两个不相干的人,居然会相遇,只能归结于命运的奇妙。
那一年,他研二,她大一。
如果非要在那个时候给他们身上找出点共同点,那便是他们都没有什么朋友。他是因为太冷情,很多人自认为高攀不起,不愿意伏低做小去亲近,她则是因为贫穷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迹太明显,人前又总是一副自卑的样子,很没存在感。他们身上都刻着一样的孤独。
直到......
她低着头,臂弯里抱着好几本厚厚的参考书,这些书都是她从图书馆中借来的,大学原来这么好,有读不完的书,学不完的知识,她像海绵一般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全身心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兴奋得不能自已。
低着头走路的她自然没有看到从小路上慢慢踱步过来的他,鲜少有的,她像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般蹦蹦跳跳得往前走,一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
一杯双倍加浓的苦咖啡便全部亲情奉献给了他的衬衫,幸好不算太烫,他只是拧起眉毛,有些不悦地盯着闯祸的她,他这么个大活人都没看到?还一头撞进来,莫非又是个想要攀上他的无知女孩?
可是穿成这样来接近他,未免太怀疑他的口味了吧?难道他已经饥不择食到什么货色都要的地步了?他想等等看,看这女孩还有什么后招。
可是女孩压根没有在意到她弄脏了他的衣服,只一心盯着自己刚刚借出来的几本书,最外面那本,已经有咖啡渍浸润,慢慢泛出黄色,很是显眼。
她真的想哭了,这本书好贵的,这么还回去还不得被图书馆的管理员大伯骂死,指不定还得赔偿,她可是连伙食费都得靠家教来赚,哪里有多余的钱赔书啊!
她悲愤地抬起头,望向始作俑者,在看到他的衬衫前襟全都是咖啡渍后,错愕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然后,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