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传来的动静比以往任何一天都更暴力更嘈杂,女人叫的声音也更大声,基本上可以等同于惨叫了,鬼知道她到底是爽的还是疼的,他现在压根没心情听别人的夜生活,只希望得到一夜安枕,很过分吗?
他气得要疯!工作七八年,换了不知道多少住处,从未遇到过如此不要脸,半点不为旁人着想的邻居!真是深深后悔当初没有提前先了解了解周围住的都是什么人便昏头昏脑地交了一年房租,唉,都怪他耳根子软,一听房东说交足一年的,可以再每月给他便宜两百块,一年能省两千多,便毫不犹豫地掏光了腰包,搞得现在连个退路都没有,冲动是魔鬼啊~~
半边身子麻木的感觉渐渐消失,他按着突突跳着疼的额头,晃晃悠悠地坐起来,两条腿软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他站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后便放弃了,像瘫痪的病人似的,一点点挪到床边,双臂发力,好容易才坐上去。
隔壁的战斗似乎升级了,乒乓作响声不绝于耳,高分贝刺激得吴新然头更疼了,他狠狠拍了几下墙壁,又觉得不过瘾,上脚踹了几下,隔壁在一声嘹亮的惨叫声后,回归一片寂静,再也没传出一丝动静。
吴新然除了再多咒骂几句外,也没法可想,他难受得紧,床又软又舒服地勾搭他,他便一个翻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钻进被窝,下一秒就打起了呼噜,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班,他自然不出所料得又迟到。整整两个月,工作日四十多天,他几乎没有一天不迟到的,每回的借口都是自己起得迟了。如果是业绩上佳的业务员,手底下客户无数,便是老板都得指着人家吃饭的,自然能得几分优待,连句重话都听不到,但是吴新然显然不属于此列。他几年间也换了不少公司,没有几个能干得很长的,概因性格所限,天生不适合吃销售这碗饭,可是以他的学历和工作经历,找别的工作又委实困难了点,因此每每都是尽最大努力还像混日子般一事无成。比他小好多的后辈都拿着上万的月薪,只有他,还是可怜巴巴的四千多块。在X市这样的地方,辛苦一个月不吃不喝,也就买半平米房子。
老板是不会看手底下人努力不努力的,他们一般要的只有成绩。明晃晃的效益摆在眼前才是真的,其它的不过是顺带。因此当吴新然再一次点背地迟到进公司时撞到老板,被开除几乎是他唯一的结局。
收拾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一个纸盒子全能搬走,望了望呆了半年多的公司里,竟无一人关心他的去留,捏着刚刚财务甩过来的几张毛爷爷,他垂头丧气地离开。
躺在租来的房子里,他除了觉得自己可笑外,便只剩下愤怒。以往,他可能仍然是公司里垫底的那个,但是还从来没有因为总是迟到而被开除过,只要想想老板看他时的不屑,以及同事们或幸灾乐祸或无视的眼神,他就有股控制不住的戾气。
三十四岁,一事无成。吴新然啊吴新然,你到底是有多可怜?家乡已无亲人牵挂,每每过年选择不回去时,你都告诉自己,理由不过是因为父母不在,家已经散了,便是还有爷奶在堂,他们也不缺人奉养,何必自己一个苦命人回去碍他们的眼。可是究竟事实如何,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因为没脸回去啊!古人云衣锦还乡,你有什么?说得好听的是在大城市里混着,事实如何?这座城市里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回乡后还要面对昔日处境差不多的同学发少一个个都光鲜靓丽只有自己灰扑扑的落差。他们也许不是为了炫耀,可是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钢针扎在你胸口一样疼。不是你没有肚量,实在是漂泊多年,也没练成厚厚的一张脸皮。
唉,别想了,好好休息,调整状态,明天还要重新开始找工作。做为兜里没有半分存款的外来人员,手停便意味着口停,明天是不是应该试试看别的工作了,不能总在销售一个行当里吊死,明显他混不出前途来。树挪死人挪活,他还就不信了,世界这么大,就没他的容身之处......
吴新然打了个呵欠,翻个身准备先睡一觉再说,昨天没睡好,困得他头疼。
这一觉睡得超级长,他好几次朦胧中听到些动静,却又立刻能再度入睡,直到隔壁的噪音又起。
像是锯木头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入吴新然耳朵,让他一场史无前例的超长睡眠告终,他极不甘心地睁开眼睛,摸过手机来看表,下午三点。
神志回归,耳边的声音便令人觉得更响了,刺啦刺啦个没完。不过人家在家里搞点小装修,又是大白天的,他根本没立场去管,反正现在肚子空空,出去溜达溜达觅觅食,躲过去便罢。
酒足饭饱,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吴新然才施施然回家。
五点多钟,正是很多人下班的时间。但他所住的鑫城帝景是本市著名的鬼区之一。因为地处偏僻,价钱还不便宜,一直卖得不太好,别的楼盘刚开盘就能被抢个七七八八,它这里交付使用一年了,入住率仍然低得可怜,晚上时五幢楼里亮灯的超不过两巴掌,阴气森森的。要不是因为房租实在便宜,吴新然才不愿意住到荒郊野岭的地方来呢。
结果他人品不好,他们这幢楼一共七个住户,上上下下十三层,他却好死不死得跟戚茂做了邻居。
电梯门一开,吴新然刚想迈步进去,就看到戚茂拖着个旅行箱,一副要外出的样子。他心下一喜,看那旅行箱的大小,装的东西应该不少,大概是出远门吧。这夜夜做新郎的家伙终于要远离几日了,看,他的要求就是低得如此可怜。
他没理戚茂,对方更是连个眼神都欠奉,拖着箱子匆匆离去。吴新然一进电梯,就闻到股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是香还是臭,有点像肉被烤焦了的味道,很熏人。及至电梯到了八楼,他一出来,这味道更强烈了。吴新然自己不会做饭,家里基本没开过伙,剩下两家到现在还是空的,这味道自然是戚茂家传出来的。
吴新然骂了几句,长得人模狗样的,做的饭却这么难闻,也是个大大的绣花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