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科室的工作人员有四,分别是科室主任姜鹏,男,现年37岁,未婚,父母在堂,有一个弟弟在远洋轮上工作,常年不回来,只他一个人忙活着照顾父母,好在父母虽然年迈,但身体不错,不用他太操心,他是个乐天派,崇尚不婚主义,无不良嗜好,看起来没什么嫌疑;
副主任刘颖,女,现年40岁,已婚,娘家在外地,父母由哥嫂照顾,没听说有什么矛盾,丈夫是同单位另一科室的工作人员,两人育有一女,公婆都已去世,一家和睦,最近家里无大变故,她工作严谨认真,为人较死板,不太好相处,却也算不上坏人;
科员言希荨,男,现年25岁,未婚,父母健在,有一个比他大七八岁的姐姐,据说他们姐弟两人感情很好。而他这位姐姐,现在正躺在病床上,乳腺癌,因为发现得早,做了手术之后,生存机率很高,言希荨最近出勤不佳,三天两头请假去医院照顾姐姐,因为她的病,丈夫跟她离婚,原本就是相亲认识的,结婚才不过两年,连孩子都没有,男方嫌弃她哪怕治好了以后也不可以生孩子,不然就会因为停药有复发死亡的可能,到最后人财两空,果断地离了婚。言希荨原本是个挺开朗的小伙子,自家姐姐出了这种事,他曾经拎着板砖去前姐夫家门,动手打人被行政拘留过,单位领导很严肃地找他谈了话,希望他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然很可能下次再闹出点事来,触犯刑法,他连工作都保不住;
另外一名科员高鸿生,男,现年30岁,家在外地,只身前来X市工作,已婚,与妻子两地分居,每周末都得坐两个小时的高铁回家,为人稳重,暂时没发现异样,具体家里什么情况,还得请外地同行们帮忙调查调查。
从表面上来看,四个人中,最可疑的是言希荨,只有他家里有人生病,有移情作案的可能,但具体到底是不是他,还得继续观察,观察他姐姐病到什么程度,是真能治好还是言希荨自己放出来的烟雾弹。
当然,凶手也不一定就在这四人当中,因为如果凶手真有心想要了解死者的信息,还有很多别的途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个人信息的保密工作又不严格,想要获取并非难事。所以在盯着这条线的同时,警方也没有放过其他线索,开始广泛撒网。
摊子铺得大了,人手就有些不够用,闵三行仍然不见人影,王家兄弟就差把X市翻过来了,都没找到这小子的踪影,郭建峰只得先叫人回来忙着查案,找人的事,等有空了再进行吧,说不定闵三行过两天就回来了呢。
嘴上这么说,郭建峰还是忍不住开始真正担心了。闵三行以前从来没有像这次似的,一下子失踪近半个月,别是出了意外!他一直瞒着闵局长真的好吗?就在前不久他们父子刚刚大吵一架,闵三行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父子俩似乎就停止了交流,不然也不可能闵三行这么多天没露面,闵局长却一无所知,如果以后真的发现闵三行出事,郭建峰这个做组长的知情不报,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犊子是肯定得护的,但是护犊子的前提是犊子没有危险,此时他却不肯定闵三行绝对安全了,心思百转,权衡利弊了半天,他终于决定等过两天,案子破了,得找闵局长说道说道去。
言希荨不知道他已经被警方秘密监视了,文沫和秦凯、王家兄弟四个人二十四小时分两班跟着他,郭建峰和李承平去寻找别的线索,免得他们最后发现在错误的树上吊死,给凶手可乘之机害了别人。
言希荨的姐姐言江黎还住在医院,手术后正处于恢复期,抗癌是条漫长且痛苦的路,她发现得还算及时,得以直接切除病灶,只要之后辅以轻剂量的化疗,愈后良好。但言江黎的心态很不好。
大约是失去了健康,失去了工作,又失去了婚姻,短短时间内三重打击让她意志消沉,言希荨只要一去医院看她,她就能立刻眼泪像不要钱的自来水似的,哗哗开冒。他这唯一的弟弟过得苦啊,人形垃圾桶没少当,却也无奈,姐姐生重病,父母已经跟着着急上火,听得那没见良心的怂人提了离婚,只把当初言江黎陪嫁的车还了回来,又另外给了五万块钱,就当买断了两年的夫妻情分,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家里的老父母全气得高血压心脏病全出来了,躺在床上直骂自己当初瞎了眼,把女儿嫁给这种不是人的。可怜言希荨两面哄,短短时间胡子丛生,像老了十岁,积压的各种脾气也不能跟自己病歪歪的亲人撒,他还只是个年轻人,经历的事儿不多,这一回家里简直天都塌了,他能撑到现在,只是工作时有些容易发火,已经是个奇迹。
言江黎精气神都崩了,每天过着以泪洗面的生活,很是让言希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医生三令五申,癌症三分靠治,三分靠养,剩下的四分,全看心态,心态好了,病魔也会投降,心态不好,就离死不远了,可为什么他好话说尽,道理讲得他都懒得讲了,言江黎还是无动于衷?天底下比她惨的有的是,她天天把不想活了,还不如去死挂在嘴边,有意思吗?
连她同病室的病人都劝她。同样是癌症,言江黎还能做手术,把大部分的癌细胞都切掉了,可是同屋的陈智睿却没有这种幸运,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他原本应该跟他的同龄人一起,奋战在高三的教室里,为不久的将来就要进行的那场全国范围的能改变他命运的考试做准备,可是他现在却只能躺在医院里,忍受着种种非人的疼痛,一次又一次接受手术,被动地接受身体里多余的组织被切除再长回,再切除再生长的死循环,直到某一天,他再也没有从前的幸运,能一直坚持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
生命中大约四年的时光,陈智睿都是在进进出出医院、手术与恢复中度过的,如果他也像言江黎一样在刚刚查出患病后便要死要活的,现在他早就应该死了。
所以陈智睿半个眼珠子都看不上言江黎,陈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陈智睿初发病时年纪还小,没有社保,没有商业保险,每一分治病的费用都是自家父母辛苦攒下的血汗钱,到现在,四年多,五次手术,早已经掏空了他的家底,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可是父母还是咬牙坚持,为了能多点收入,父亲去做了别人躲避不及的背尸工,每月能有两万块的收入,却是别人眼里最晦气的人,母亲全职照顾他,只要他有个头疼脑热,一家人都担心得不行,生怕引出别的大毛病,让他早已经被掏空,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身子彻底垮掉。
他也曾想过放弃,不想治了,活着如此艰难,何必?可是父母舍不得,他们给了他生命,给了他一切,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他活着,他又如何能伤了他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