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甘霖在医院,他认识包泉,包泉生病的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不愿意让自己父母和工作室其他人知道,如果警方一一排除,马甘霖迟早会知道,他得想个办法,让包泉的秘密继续保守住。
见到包泉人时,孟宇轩松了口气,包泉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且憔悴,好在对他的到来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激烈的厌恶情绪,他讨好地笑:“小泉。”自从将心里话说出来,他就再也不想叫她泉姐姐了,明明他比她还大几个月的,小的时候随便叫叫也就是了,女人,总是需要男人保护的,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为妹妹遮风挡雨。
包泉自然没有反应,她连抬眼看孟宇轩一眼都没兴趣,只安静地缩在病房上,忍着呕吐的欲望。她由衷地不希望孟宇轩的到来,至少不能是在她狼狈不堪的时候,而现在,她刚刚服过药三个小时,正是副作用反应最强烈的时候。
孟宇轩见包泉没有反应,也不好死皮赖脸地坐到她床边去,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转身去找了医生。包泉现在住在单位人病房里,设备齐全,安静明亮,还有两个护工白天夜里换着班照顾,他看过之后觉得还算满意,尤其是,包泉的病房朝南向阳,季春风则是从阴面掉下去的,警察就算要查也查不到她头上,不会暴露她的身份,马甘霖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他的心安定下一半,另一半需要见到医生才行。
医生值班室里。孟宇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对面的医生一脸漠然,冷冰冰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他说过的话:“她的癌细胞在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扩散了,手术肯定是做不了,只能看看对放放疗和化疗的反应如何。经过一个星期的治疗,我们发现她根本对药物治疗没太大反应,癌细胞并没有因此减少。对不起,她治不好了,乐观的话,大概还能活半年。”在肿瘤科看惯了生死的医生,很难像病人家属一样感同身受,他们每天面对着的都是得了绝症朝不保夕的病人,除了学会淡然外,这份工作是干不长的。
可是孟宇轩接受不了。为什么?包泉那么好,命却那么苦。他连表白都表白得如此匆忙,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去消化,现在就要再次面对包泉极有可能会死的噩耗,他要怎么做?
“她知道吗?”
“暂时还没有告诉她,我们想着先告诉家属,然后由家属决定,是否告之病人,是否继续治疗。老实说,现在再白花冤枉钱,再让病人受罪,根本没有意义,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如果带她回家,好吃好喝地养着,也许反倒因为病人心情好,还能多存活一段时间。你自己决定吧。”
他决定?他算哪根葱,他决定不了!!
步履维艰地走回包泉的病房,包泉还是那样,缩在被子里除了呼吸没有别的起伏,孟宇轩忍了又忍,才好不容易忍住想要冲过去将她抱起的冲动。他深呼吸了几次,觉得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些,才尝试开口:“小泉,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声音中有浓浓的鼻音。
包泉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有些迷茫地望过来,对此孟宇轩微微发红的眼眶,心狠地一沉,她冰雪聪明,很快明白过来,微笑地道:“好啊。去你那好不好?别让姑姑姑父担心。”
“嗯,都听你的。”孟宇轩笑了笑:“那你先待一会儿,我给你办出院手续去。”包泉自然没有异议,等到孟宇轩离开了病房,她才有些怅然,这就是说,她没得救了吧......
马甘霖一直守在医院,季春风的尸体已经被法医带走,因为还没有找到季春风坠楼的确切地点,她的死不能当作自杀,尸体便先由警方保存,等调查结果出来,如果是自杀,交还给家属,如果有可疑,便做解剖。
季春风坠楼的一侧共有13层39个病房,除去低三层的不算,30间病房查下来,竟是一无所获,24间有人的病房,因为彼此都有证人,可以排除有人作案的嫌疑,季春风一个大活人进出,没道理所有人都看不见,剩下的6间空病房,窗台周围也没有发现可疑的鞋印、打斗痕迹。医院的监控很完备,每层楼的走廊里都有,但是来来往往穿着病号服的人很多,季春风没有在任何一个监控摄像头上露过脸,背影相似的有几个,可是却在之后的调查中被一一排除。到最后,小小的一桩坠楼案一时竟查不出什么,只能暂时以可疑死亡立案。
包泉还是第一次来孟宇轩家,仅仅是从电梯里出来,走到房门口,就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孟宇轩难得有耐心地将她放在沙发上,马上又倒来一杯温水:“小泉,多喝点水吧。”
包泉接过,喝了几口,然后放到茶几上,开始打量起孟宇轩的家来。这处两室一厅的公寓是姑姑在好几年前买的,现在价值要翻好几倍,孟宇轩住在学校期间一直出租着,上一任租户不太精心,有些家具已经坏了,墙上也有很多黑乎乎的脚印,看得出来孟宇轩收回房子很着急,一点修整都没有。
自己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包泉心想,好在孟宇轩也算不得外人,比一个人死在医院或者出租房里,要好上不少,至少没有很久都不被人发现的尴尬。
她抬起头,对上孟宇轩哀伤的双眼,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