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终究还是回来了。”下了火车,又倒腾了两次汽车之后,师父站在阔别数年的茅山镇小街上轻叹一声道。镇上与几年之前相比,显得要气派了一些。小街两旁的房屋,差不多都翻新了。外墙统一刷成了白色,屋顶再盖上黑色的瓦片,老远望去和那郁郁葱葱的茅山倒也相得益彰。街道上以前那些老旧的青砖依旧保留着,只不过砖缝里都重新灌了水泥浆,踩上去让人感觉平整了许多。
“哎!今天办卡充30小时送5小时,充60小时送10小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小街上传来一阵吆喝声,我和师父循声看了过去。一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人正一边吆喝着,一边往广告板上张贴着什么。而他头顶的那块招牌,清晰的写了四个大字“怀水网吧”!
“黄坏水,怎么不弄录像厅改弄这个了?”师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轻笑一声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黄怀水是他的大号,和师父这般与其相熟之人,往往都会喊他一声黄坏水。没错,这个人正是以前在茅山镇上开录像厅,专门播放一些港台风月片的那个老板。
贫道依稀记得,那时候枪战片是5毛一个人。夹播风月片的话,就要1块钱一个人了。枪战片是当时我们这些半大小子们最爱看的,往往省上两天的早饭钱,然后晚上三五成群的摸到这里来,看上两部然后热血沸腾的回家睡觉。
而在我们走后,那些大爷们就会鬼鬼祟祟的的出现在录像厅里,然后就健步如飞的抢到第一排的座位。坐下来点上一支烟,抱着大茶缸子先喝两口润润喉咙等着黄怀水播放卿本佳人呐,我为卿狂啊之类的片片。
往往这些大爷们在影片开头,还能正襟危坐,间或相互打个招呼递支烟什么的。可是随着剧情渐入佳境,大爷们的坐姿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双腿从正常姿势,变成了二郎腿,夹得很紧的那种二郎腿。一部片后,这些大爷才面红耳赤的端着茶缸子起身,龙行虎步的往家赶。往往在第二天,镇上卖瓦罐鸡汤的店家生意会非常火爆。那些大娘啊,婶子们大多羞红着脸端着家里的盆盆罐罐的前来排队为家里尚未起身的那口子,买上点鸡汤回去补补身子。
“你,特么的你这个臭道士。走了也不和老子打声招呼,如今舍得回来了?”黄怀水听见有人和他说话,直起身子回头一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是谁。将手上沾着的浆糊往墙上一抹,随后上前捶了师父几下,抓着师父的肩膀就在那里连声问道。街里街坊几十年,说没有感情是假话。师父走时谁也没说,他以为这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这个嘴巴不饶人,心地却善良得紧的老街坊了。
“身体可好?家里可好?”师父抬手捻了捻须,温声问道。
“都好都好,来来,进来坐,说说这几年你都去哪儿忙活了?”黄怀水拉着师父的手,向网吧里拖去道。
“明天吧,明天在我那院子里摆一桌。把老街坊们都邀上,我们一起喝一杯!”师父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推辞道。在灵泉寺的时候,他念叨得最多的就是他那幢独门独院的宅子。据说这宅子,是他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公留给他的。如今回到茅山镇,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回去看看。房子几年没人打理,也不知道被虫叮鼠咬的糟践成什么样了。
“那好,明天我把他们都喊上。你备上酒就行,菜你别管,我们捯饬!”黄怀水闻言明白师父是想先回家看看,于是也没有强留,将手松开之后和师父把来日的聚会敲定了下来。
告辞了黄怀水,我跟着师父继续沿着小街向前走去。看着街边那有些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景物,我知道我们快到家了。我在茅山镇住了数年,除了故乡,就属在这块土地上生活得最久了。可以说,这里称得上是我的第二个家。
“茅道长?喵喵道长?”又行得百多米的样子,我们耳旁传来了一声惊喜的招呼声。喵喵道长,这个称呼和贫道已经是久违了多年。除了茅山镇这块地界上的乡亲们喜欢这么叫我之外,别无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