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越被惊醒,他迅速从地铺上爬起来点燃了所有烛火,就见梵沉拥被坐在床榻上,满额大汗,如玉俊颜上还有些惊魂未定。
“小镜镜……”梵越掏出锦帕亲自给他擦了汗,于床沿坐下,微微蹙眉,手背贴了贴梵沉的额头,轻声问:“可是做噩梦了?”
梵沉没答话,他抬起眸打量着四周,确定此处极为陌生后才紧张地揪着梵越的双腕,指尖冰凉得可怕。
梵越被那股子凉意激得浑身颤了一下,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莫怕,我还在呢!”
“二爷,师父呢?”良久,梵沉才吐出一句话,问得极为小心,仿佛很害怕知道答案。
“你师父她……”梵越张了张嘴,心中不忍。
“血……”不及梵越说完,梵沉突然抱着双肩往角落里缩,整个人瑟瑟发抖,“好多血,我又梦见师父了,她告诉我她很痛苦很想要解脱,唯一的办法,是让我亲手杀了她。”
说到这里,梵沉的声音开始哽咽,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杀了师父……是我亲手杀了她,难怪师父不要我了,她一定还在恨我,二爷,镜镜该怎么办?”
梵越全程没说话,越听越觉心惊,梵沉的师父青花,曾是灵渊门最得意的弟子。
梵沉五岁时,因亲眼见了梵天睿的死而受了莫大的刺激,那个时候的梵沉比现在的心智还要低,简直是回到了咿呀学语的时节,吮手指,认生,凡是刚学会爬的孩子会有的行为特征,他全都有。
楚王妃为此偷偷落了不少眼泪,后来碰巧遇到青花来金陵,她说有办法治愈梵沉的症状,楚王妃纵然再多不舍,最终还是不得不将梵沉送去灵渊门。
那一年,青花二十五岁,梵越亲眼见过青花,那是个极美的女子,她的美并非单指那副皮相,而是青花此人由内而外的一种神秘气质,让人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梵沉从灵渊门回来以后,的确是已经痊愈,恢复了原有的心智,性子却与去灵渊门之前大不同,变得沉默寡言,孤僻高冷,他的口中,再未提及青花半个字。
梵越不好直接问,只得私下派人去打探青花的消息,却得知青花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是指青花已经离开了灵渊门,可究竟是死了还是另去了他处,从未有人知晓。
然而此刻梵沉却在懵懂中道出了青花的去向,不管是不是事实,这样的话从梵沉嘴里说出来,梵越无疑是震惊的。
他心中的那个疑团越聚越大,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向心智坚韧的老大为何会因为父王的死而受了这么大的刺激,青花的去向又为何会成了老大的噩梦?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除了老大本人,旁人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镜镜别怕,昊昊会陪着你的。”
昊昊甜糯的声音拉回了梵越纷乱的思绪。
他转眸望去,只见仍旧带着惺忪睡意的昊昊揉了揉眼睛后张开肉呼呼的小臂膀,从侧面轻轻抱着梵沉,他人小手短,两只手抱不拢,却还是很努力地想让梵沉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温暖。
这个场面,滑稽又让人觉得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