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怎么少得了他”杨国忠压低声音:“他的十万大军可就在畿内,这些时日我派人去打探过,这厮将边军经营得铁桶一般,比叶畅有过之而无不及,此间事了之后,下面就要想法子解除这厮兵权了,我看这厮模样,迟早是要谋逆”
“说的是……我看用安元光代替他不错。”虢国夫人眼前一亮道。
杨国忠气得半晌没有吭声,虢国夫人犹未察觉,见他不回应,推了他一下:“你觉得如何,用安元光代他?”
“你舍得将你的美髯公放到冰天雪地里去?”杨国忠忍不住道。
“啊呀,说的也是,若真放出去了,我便见不着他了……”
“行了行了,莫说这废话,马上到兴庆宫了。”
到得兴庆宫门前,杨国忠下了马车,然后便看到了安元光。虢国夫人见着他,顿时觉得身酥骨软,目光盈盈地行过去:“元光,今日你当值啊?”
“与人换班了。”安元光微笑行礼:“元光拜见夫人。”
“啊哟,你与我这般客气做甚,在这里还好吧,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只管与我说,我去圣人面前告他一状”
“是,夫人关爱,元光永铭在心。”安元光道。
“客气话莫说了,现在都有哪些人到了?”杨国忠上前道。
安元光也不隐瞒,将已经到了的人一一禀报给杨国忠听,其中既有与李隆基同一辈的诸王,也有十王殿、百孙殿的王子王孙和各家公主,还有高力士等亲信。朝中重臣,目前倒只有杨国忠一人到场。
“安禄山还没有来?”杨国忠问道。
“安大夫还未到。”
“怎么这么慢……”杨国忠喃喃说了一声。
安禄山的行动其实不慢,他此时挺着肥硕的身躯,正在自家宅邸院中。在他面前,是一队队军士,一个个神情冷肃,抬眼望着他。
“要起风啦……”安禄山闭了闭眼,感觉着北风吹拂自己的面庞。
“依我军令,你们各自出去”他定了定神之后道:“小心一些。”
“诺”诸军士齐声响应,然后从安禄山的宅邸之中鱼贯而出。
安宅的位置,在亲仁坊东南,他出了亲仁坊北行,没多远便看到了万年县衙。见到这个衙门,安禄山心中一动:“天宝十一载时,叶畅便是在这里亲自平乱?”
“是。”刘骆谷神情稍有些紧张。
“啧啧……”安禄山啧了两声,然后没有言语。
他的队伍继续前行,很快,经过宣阳坊便是平康坊,这里也是叶畅的旧宅所在地。
“这便是叶畅当初旧宅?”安禄山用马鞭指了指一片檐拱之地。
“是,叶畅旧宅之畔,就是李林甫宅。”
“我知道,我知道,当初我来此见李林甫,李林甫以王迎我……王此人,才智胜过杨国忠十倍,惜哉,他被叶畅所擒啊。”
安禄山望着这些建筑,突然有些感慨。李林甫在时,这片宅邸是大唐的一个政治中心,李林甫去相之后,叶畅便将此处宅邸卖了,自己搬到了西市边的光德坊。
若是叶畅还住在这里,安禄山每天上下朝都要从他府邸旁边经过,多少有此不自在。
“走吧走吧。”安禄山道:“我们去兴庆宫,此次在兴庆宫,想来是看不到叶畅的……这多少有些遗憾啊。”
“大夫可以去光德坊叶宅去见他。”严庄眼睛眨了眨道。
“那是自然要去的。”安禄山嘶哑地笑了起:“不去见他,如何让我快意
这段时间里,安禄山吃叶畅和憋可是不只一次,从温泉宫到长安,他父子被骂被打,正憋着一肚子怒火,如果不在叶畅面前将这肚子怒火发泄掉,他这一辈子都会觉得遗憾
不过想到叶畅,他神情有些异样。
若说长安城中现在还有谁让他畏惧,毫无疑问,就是叶畅。李林甫当初让他畏惧,是因为他的一举一动,李林甫都能事先洞悉,而叶畅则不然,叶畅让他畏惧,是因为他根本无法判断出,叶畅手中还藏着什么手段没有拿出来。
“叶畅那厮,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动?”安禄山又向刘骆谷问道:“特别是今日,他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不曾有任何动静,一切如常,这些时日,他们家除了买菜的,无论老少都不出门,倒是做足了闭门思过的把戏。不过安东商会等商会的头目,最近到他家去得比较频繁。”
“年底得报账了。”严庄道。
安禄山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旁边的儿子安庆宗:“可惜庆绪不在身边,若是庆绪也在这里,那就好了……史思明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动身?
“急报传来的消息,他此时应当也动身了,不过为了避免意外,他应当是先到河东。”
“催他快一些……”安禄山道。
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虽然他们的计划分明是十分完美,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蛛丝蚂迹被人发觉。可是一想到叶畅就在长安城中,而自己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安禄山就觉得不放心。
马队开始向东,对着兴庆宫的方向而去,安禄山收敛住自己的心思,深呼吸了口气。
“定然要让叶畅跪在自己面前……”
“父亲”他正琢磨着,身边的安庆宗突然开口了。
安禄山回过头去:“何事?”
“叶畅就交与孩儿吧”安庆宗一脸狰狞:“让孩儿去”
“你去……倒不是不可,不过,你未必是他对手啊。”
“他只是四百人护着府邸,孩儿到时多带兵马就是”
安禄山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有更多兵马。他确实有十万大军,可大多都驻扎在城外,等闲不能入城,如今城中他能动用的人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但要控制的地方,却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