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听了没有作声,倒是老太太凑过去看了一眼“恩,模样是长的讨喜,人也精神着,就是这云贵太远了,一个史丫头嫁到云南去还不够,还想把你们四妹妹也赶到那见不着的地方去?”
凤姐儿连忙辩解:‘哎哟,老太太,这你可冤枉死我了。人家如今也是新科进士了,那做的是京官,自然是要住在京城的,定不会把四妹妹带走。’
贾母还是不大满意:‘谁知道那么老南边的地方养出的是什么性子,看着就不叫人放心。’
老太太发话了,凤姐儿再满意也没用,只能翻过这一张,顺手指着下一个人问道:‘这个呢?苏州府的大户,离咱们祖籍也不远,老太太您过眼,这人长的可还精神?’
老太太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恩,人是不错,可惜家里是经商的,当今皇上定瞧不上他们这些经商的。”后面的话老太太没说,凤姐儿却已经明白了,很快就翻过了这一页。
在一旁坐着的经商的探春默默无言。
凤姐儿忽然笑道:‘哎,这个好,这人老太太还见过呢,当初还跟咱们夸了半天。’她又旋即皱眉:‘可惜认了太太做干娘。这可就不好再攀亲了。’
探春知道她说的就是那位甄宝玉了。
没想到老太太倒是很有兴致:‘哦?当时也没想到,实在是觉得有缘的很,就逼着你们太太认了个干儿子,如今想来,还是不认的好。’
探春笑:‘这个却也反悔不了了。’
老太太也只好无奈放弃。
凤姐儿察言观色,话里听音,终于在第三次找到了一个零老太太说不出话来的人。
这人是南京籍,父亲是南京一府的知府,身份也算是尊贵,官宦之家,又是书香门第,父亲当年也是科举出身,老太太最喜欢这样的亲家,当初给姑母找的不就是这样的夫家吗?
凤姐儿在看到他的时候便知道这才是老太太心中最好的人选,不过是为了假装不知,才故意猜错了两回而已。
果然这次老太太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探春也就顺势把册子拿了过来,接着跟他们仔细商讨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能性,上面记的虽是尚未婚配,但也不排除家中给他定了亲的可能,所以还要先打探清楚再做决定。
这边老太太的主意已经拿定,惜春又是说过全权交给自己去处理的,探春回去之后也就顺便问了问水彦寻这人的情况,他知探春是在为惜春的事操心,也很是用心,很快便给了确切答复,确实并未娶亲,也未定亲,家中母亲是想让他早些娶妻,毕竟十九岁也不算小了,只是父亲却一直坚持要先立业后成家,所以不肯叫他太早成亲。
这下却是正好合了老太太他们的意,既然一切都还算合适,自然很快就派人给他递了消息,虽说是以贾府的名义送的帖子,但是就算没落了,也是国公府,何况贾府几个女儿嫁的好,谁知道会不会复起呢,所以他也没敢怠慢,马上修书一封给了远在南京的父母,说是国公府亲自上门提亲,要将家中唯一一位小女儿嫁给自己,他的父母不敢怠慢,打探清楚了到底是哪家的哪位姑娘之后,他的父亲在南京任职,不可擅离职守,母亲却只身来到了京城。
由此便可见得他们的重视,等他母亲亲自来拜访的时候,老太太自然是高兴的很,探春也过去见了见他的母亲,看着很和善的一位太太,中间老太太把惜春叫出来叫人家看了看,她对惜春很满意,两厢满意,事情就简单的多了,很快便定下了定亲的日子,送礼的日子,一切快的让探春有种不真实感。
惜春倒是淡定的很,似乎要成亲的人不是她一般,不过只要她不在最后一刻反悔,探春也懒得去探究了。
成亲之日定在明年三月份,近一年的时间准备,倒也不至于太过仓促。
与惜春定亲的人叫沈玉成,听水彦寻说此人在吏部做事很是踏实可靠,且出身世家缘故,很是懂得官场迎来送往,所以很讨那些大人们的欢心,看得出来水彦寻对此人也颇为看好,探春却不置可否,不过一个十九岁的孩子而已,太过精明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有的时候连探春也不能不怪自己的乌鸦嘴,或者说是看人太准,后来这位沈玉成担任吏部尚书期间,任人唯亲,结党营私,打击政敌,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着实花样翻新而毫不手软。
但是当日的探春只是感慨他太过聪明,也并未想到以后的日子里他真的会变成一个恶人,所以还是按照之前两家的约定将惜春嫁给了他。
四月份,冰雪消融,黄河泛滥,洪水决堤,山东境内全面受灾,北至河北,南到苏州,都受到此次洪灾的影响,皇上接到奏折之后连夜召集大臣商议,选派合适之人去到前线赈灾,水彦寻也被叫了过去。
商讨是商讨不出什么结果的,赈灾若是做的好,那是名利双收的肥差,若是做不好,自然也是难保这项上人头,但总有些人自认为自己能凭一己之力做好这件事,所以争着抢着要去的也不少,这件事又耽误不得,最后不过是几方妥协的结果,派工部尚书钟懋行,工部侍郎范时,另户部侍郎柳晗云前去赈灾,对于这个安排,有人不满,但是眼看着皇上就要发火,也没人敢当面提出异议,三人一早便从京城出发,直奔山东境内。
只是不到半月消息传来,以工部尚书钟懋行为主的赈灾人员,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将赈灾款项揽入自己怀中,导致半月之久,黄河堤坝迟迟没有修复,山东境内灾民不断增加,前线的参劾一朝递到皇上的面前,皇上最怕的就是自己派出去的人行事不周,导致百姓怪到自己的身上,何况还是这种赈灾的大事,所以当即下旨撤职查办,所有从京城派去的官员,一概递解回京,等候处置。
其实这三人实在是冤枉,从京城到山东,他们紧赶慢赶,到了那里也要三五日之后,不过十天的时间,他们不过三个人,要与山东境内各个地方官员商讨制定方针,确定参与赈灾的人员,人事安排分派,款项使用,这些前期准备工作一个也少不得,哪有人一到哪里,什么也不问就直接开始筑堤坝的,那才真是置百姓于不顾,所以十天的时间,他们三个竭尽全力也不过是把一个赈灾的班子搭起来而已,并不能说是没有做事。
至于着贪赃,更是无妄之言,皇上的赈灾款项还未到达,他们三人带来的那些银子也就够搭起这个赈灾的班子来而已,就是皇上真的拨给银子,那也是不够数的,到时候还是要那些没有受灾的地区筹集银子送过来,换句话说,就算他们真想贪赃枉法,现在也没有银子可给他们贪。
只是这些大臣们都明白,皇上不知道明不明白,却不能直接跟皇上说清楚,圣旨已出,三人也只好被押解回京等候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