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没有水彦寻收他的药材,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有这么多的存货,现在是不是还在京城待着,他是南方人,平时都是做生意的时候才来京城。
他来京城落脚的地方也好找,就是水彦寻说的那两个地方,不是在鹤颐楼包间,就是落脚在添香院的长红那里。
像他这种做大生意,而且每年都要来京城几趟的人,竟然没有在京城置下一处房产,水彦寻还是觉得奇怪的。
、不过后来一起喝酒的时候水彦寻就知道了,他之所以不肯在这里买院子,还是因为他这位红颜知己,长红。
吕胜龙也算是起于式微,家中世代都是经营一家小药店,到了他这一代,虽说是一根独苗,但好在他实在争气,做起了药材的大生意,并且凭着自己的本事,拿到了给军队供货的便利,说起来他做的比探春还要早。
这位长红呢,也是在他刚来京城的时候,什么都还没有的时候就跟他好上了,院子里的姑娘也不可一概而论,有些确实是无情无义的,但这位长红姑娘却有些果敢的性子,跟了他之后就再也不肯跟别人了,虽然在院子里待着,但是也不接客,刚开始的时候吕胜龙没钱给院子里的妈妈,长红又不肯接客,没少被妈妈骂,即便是这样她也支撑了下来,等到后来吕胜龙做生意有了钱,长红在院子里过的才好了些。
像她这样一直跟着吕胜龙的,众人也都知道他在京城有这样一位痴心人在,朋友之间谈笑也会劝他干脆就在京城置个偏房好了,长红这个人,跟他熟悉的朋友也都是见过的,长了一张圆圆的讨喜的脸,白白净净的,看起来也很是温柔的性子,对他也好的没话说,每次来都把他照顾地再周到不过,他来到京城打点朋友,东西也都是她准备的,这样看来,跟他的另一位太太也没有什么区别。
长红虽说一直表现的不争不抢,但跟了他也有五年了,众人说的多了,也不可能不动心,而且,她如今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吕胜龙给妈妈拿了许多钱,也不好一直在窑子里头住下去。
所以她偶尔也会与吕胜龙提一提,说是在这里不方便,若是有个小院子,就好了,自己可以替他准备吃食,还能住的舒服一些,每次来都住在窑子里也不是事。
只是吕胜龙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的明示暗示,他也有他的苦衷。
他心中感激长红对他的忠诚,奈何家中有母虎,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在外面置一房外室。
之前他那原配太太已经跟他耳提面命过了,知道他做生意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要出入这些场合,但是在外面怎么玩是他的事,若是把人弄到家里来,那是不能善了的。
他不能说是怕自己的太太,但是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家宅不宁,他在外面忙生意,家中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一双儿女,都要自己的太太照顾,他也不能太过分,到时候两边闹起来,那自己岂不是要两头奔波,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所以那边他不敢轻易得罪,只好对这边装糊涂,日子久了,这长红的心也就冷了,跟了他这么多年,总是想着能让自己出去的,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狠心,就不提让自己出去的事。
她不是那种跟人纠缠的人,虽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性子却最是刚烈不过,人家既然态度已经表明的够明显了,她也不必再自讨没趣,大不了就一拍两散。
所以这次是水彦寻算错了,这次吕胜龙来京城根本没有住在长红那里。
但是毕竟是多年的情分,也不可能就一刀两断,何况吕胜龙是知道自己亏欠了长红的,所以虽然她说了自己不要再去见她,吕胜龙还是时不时地过去找她,即便她不肯见,也会给妈妈塞点儿银子。
长红之所以出这么一招呢,一来是确实寒了心,另一点也是抱着一点奢求的,就是希望能逼着他拿个主意,到底是要怎么安排自己,总不能叫自己在窑子里住一辈子。
这日潘望舒和赵风找过来的时候是吕胜龙刚来过没有见到长红走了的时候。
他这次来的时候,长红是下定了决心的,又有妈妈和小姐妹们在一旁添油加醋,长红就直接托人给吕胜龙带了一句话,说是这次要是再不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以后也不必再见了,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没想到吕胜龙听了这句话之后只说她是耍脾气,留下了一百两银子就走了。
长红看着那一百两银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对自己向来大方,只是在把自己接出去这件事上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管自己怎么说,软硬兼施,就是怎么着都不行。
其实这么多年了,她跟着吕胜龙,除了刚开始那两年是比较拮据的,以后的时候吕胜龙完全没有亏待过她,不管是银子还是金银首饰,都让她那些姐妹羡慕的不得了。
她这些年凭着这些攒下来的钱就是自己给自己赎身,然后出去买个房子也是够的了,只是她却不肯这么做,非要让吕胜龙表一个态。她是觉得既然人家都不愿意要自己,那自己出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若是他再不接自己的茬儿,这次之后,自己就开始在这院子里接客,倒要看看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自然她也不过是说说气话,这种话她也不知在心中说了多少次了,在最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出去过,这个时候更是不可能的,连她自己都不信。
想跟着他出去,人家又不肯,要自己就狠下心来一刀两断,长红又下不了这个心,她恨自己如此没有骨气,为什么人家就可以如此狠心,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就不能恨下心来一回。
她越想越气,赵风和潘望舒登门拜访的时候,她正躲在后面哭呢。
长红跟着吕胜龙的时间长了,他有哪些朋友大概也是知道一二的。
所以说到是这两位找过来的时候,虽然心中还在生气,但又怕是找吕胜龙是有急事的,不敢让人随便赶走,就把人请了进来。
赵风一看长红这明显是刚哭过的情形,只是他们两个是聪明人,对于人家的隐私还是不要问的好,何况这位长红姑娘与吕胜龙的事情,他们也是略知一二的,若是贸然开口询问,就太冒犯了。
长红觉得自己刚才把眼睛哭的又红又肿的,这两位又是最精明不过的人,这会儿一定是看出来了,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但她自己已经不好意思了。
连忙让人上了茶,笑道:‘不知两位大人今日来此是有何事?吕先生并不在这里。’
说起来,这长红姑娘对吕胜龙的称呼也是让不了解的人听了觉得好笑。
一个商人,哪来的先生之称。何况这位吕胜龙是没读过几年书的,也并没有在捐官簿子上。
这些年赚了钱,也有不少人叫他捐个官儿,毕竟他要常与官场的人打交道,到时候桌子上一座,人家都是一色的蓝领子或是红领子的官帽子,就他一个还是寻常衣服,这多扎眼,就是彼此招呼的时候也不好称呼,人家都是称什么什么大人,到了他这里再叫大人可就不合适了。
但是这吕胜龙也是倔的很,说什么都不肯捐官,说是这辈子不做官,就是自己的后代,也不叫他们做官。
还是长红聪明,给他起了先生这样的称呼,彼此称起来既显得郑重尊敬,也不会有什么避讳。
久了大家也都叫他一声先生了,虽说这个先生实在是名不副实。
潘望舒听到吕胜龙不在这里,便想要走了:“那长红姑娘可知道吕先生这会儿会在哪里?咱们找他有点儿急事。”
长红想了想说道:‘这会儿不是在鹤颐楼的话,我就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