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后的第二日,建康城内便多了一位名动晋国的谢家才女,被世人赞曰:“咏絮才”。
我也略略表示赞同。
彼时,我与师哥都已步入不惑之年。晚辈们的才学也皆师承于他,韫儿既是晋国才女,那师哥作为她的老师,也必是有几分才艺的。
如此一番推断,我深深被自己的机智所征服。
我从地上捡起这只神笔,略略读了读自己方才撰写的书文。辞藻华丽、行云流水,笔下的师父实乃睿智老者,墨衣师哥则风度非凡,白衣瑾瑜自是神采。
我满意地笑了笑,抬头瞥见师父和瑾瑜已飘然而去,独留师哥一人于华池之上。于是收了笔墨,忽然想起师父师哥所说的关于我不适合学医的言语,心中甚为不满,可苦于不能找师父说理,于是便决心找师哥理论一番。
师哥果然是师哥,知我者莫若师哥。他显然是猜中了我定会寻他,便索性等我一等。
远远望去,只见师哥迎风负手而立,衣袂飘飘处尽显谢家子弟之风流。
我暗暗骂他矫情的紧,但看在他等我的份上,便大度的宽恕了他。
“女人,”师哥回头,浅浅一唤:“你来了。”
“嗯。”我点了点头。
“女人,陪师哥下盘棋可好?”他温雅一笑,甚为惬意。
我撇了撇嘴,甚为不满地怨道:“女人女人的叫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的名字竟是‘女人’!”
师哥一挑眉,脸上的笑意竟是更深:“有何不好么?”
我一时气得竟不知以何言相对,便自顾扭头便走。可正转身走时,身后却传来一阵风。咳咳,定是师哥施了轻功追将上来。
我亦施展武功,向前飞速而去。
师哥紧紧跟在身后,我时而走走停停,回身与师哥斗上一斗。可师哥与我都师承师父,几个回合下来,我们彼此又打成平手。
我见讨不了好,便主动要求歇站。
师哥亦笑笑,道一声:“承让。”
我翻了翻白眼,承让你个头承让,真是个矫情做作的男人!
然而,片刻之后,我还是乖乖地陪着师哥在华池一侧的青石板上,下起棋来。
天下之大,若说这世间有谁能与我如此,那便只有师哥一人。
前一刻还在云梦山巅相斗甚酣,而此刻两人却相顾而坐,悠然悠然,品一杯香茗,我手执白棋,师哥则把玩着黑子。
华池边上,几只白鹤顶着鲜红而又长长的喙,偶尔拾掇拾掇自己洁白的羽毛,偶尔又饮几口华池甘甜澈洌的清泉。
几年之后,当我身心处在桎梏炼狱之时,猛然回想起这一刻,仍然可以扬起一侧嘴角,慢慢回味起这段青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