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还是看看的好,说不定有用呢?”付珈佇似笑非笑。
杜蘅定定地看着她,忽地勾唇一笑:“实话告诉你,就算我真的生不了,也不会让你进这个门。以为耗下去就有机会,我劝你最好乘早死了这条心!”
“你……”
萧燕怒道:“你敢!”
杜蘅瞥她一眼:“我当然敢。”
“你以为自己真可以一手遮天?”付珈佇反唇相讥。
杜蘅竟还有心情冲她挤眼睛:“我没那么大的手。可不让你进门,也用不着遮天的本事不是?只要萧绝跟我一条心就成。”
付珈佇只觉头上挨了一闷棍,登时就哑了。
“走。”杜蘅不再理她,施施然转身离去。
紫苏握紧了拳头,冲她晃了晃,这才追了上去:“等等我。”
萧燕傻愣愣地看着那对主仆扬长而去,半晌才咂舌:“怎么会有这种人!”
怎么有人能完全无视世人的目光,活得如此恣意和放肆!
却,又放肆得那么令人羡慕!
回到东跨院,杜蘅直接往迎枕上一扑。
“小姐,”白蔹小心翼翼地道:“起来吃点粥,一会胃该疼了。”
杜蘅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一根手指头都不愿动弹。
“要不,”白蔹见她不动也不吭声:“我打些水来,你换了衣服再睡?”
杜蘅懒洋洋地道:“嗯。”
白蔹和白薇两个进来,轻手轻脚地伺候着她净了手脸,换了套家常的衫子。
紫苏撩帘进来:“再添个冰盆吧,有点热。”
“不用。”杜蘅的声音从枕间闷闷地传了出来:“把冰盆都撤走。”
紫苏一愣:“世子爷怕热,一会回来准得嚷嚷。”
“他来了再说,先撤了。”杜蘅淡淡道。
紫苏心中一动,压低了声音道:“别听她们胡咧咧,小姐身子好得很。”
杜蘅默了许久,慢慢道:“我有宫寒之症,是事实。”
前世她也有宫寒之症。
因为初夜受到的粗暴对待,那人又是个乞丐,身体和心灵受到双重的伤害,落下了『毛』病。那时她太小,又陷在恐惧里,加上没成亲,怎么敢声张?
病情越拖越严重,后来在燕王府,南宫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正眼瞧过她,她慢慢地习着医术,试着用『药』调理了几年,直到婚后第七年,才终于怀上孩子。
转世后,虽然避开了悲剧的重演,宫寒之症却并没有消失,反而比前世更厉害。
她有时会猜,会不会是因为产后失血过多,又被严寒冻伤的缘故?
但她当时一心只想复仇,明知有病,也没用心去调理。
甚至,把这当成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直到,她遇上萧绝,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才开始正视自身的病症。
服了几个月的『药』,却没什么起『色』,又听了无言的批命,心灰意冷下,索『性』就把『药』停了。
她想,也许她命中注定真的没有孩子。
可是今天,她突然不想认命了。
也许,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既然愿意给她重来一遍的机会,又怎知不会给她做母亲的权利?
所以,她还想再跟命运争一次!再博一回!
可是,萧绝,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是真的爱她爱到不在乎子嗣,还是因为不能舍弃棋子的身份,装得不在乎?
她不敢想,却由不得她不想。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可谓惊心动魄,终是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醒来时,窗外一片漆黑,屋子里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火,映着床头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什么时辰了?”她蹙眉,脚尖推了推床头那团黑影。
“子时了。”白蔹惊醒过来,挥动团扇,带起一丝凉风。
“这么晚了?”杜蘅惊讶。
“饿了吧?”白蔹放下扇子,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拿吃的。”
走到门边,忽地想起件事,停步回头:“世子爷派人传了话,说是被和公子几个拉了去赌钱,今晚可能不回了,让你先睡,不用等他。”
“哦。”杜蘅按捺住失落之情,道:“睡了这许久,身子粘腻得很,提些热水来洗澡。”
“好。”白蔹开门出去,外面传来悉悉簌簌的响声。
半个时辰后,杜蘅用完宵夜,泡了个澡,一身清爽地斜倚在迎枕上。
犹记得十天前,她还不习惯身边多个男人。
可现在,独对一室清冷,竟然怎么也睡不着了。
不过短短十天,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了有热热的呼吸喷在颈间,习惯了在他的臂弯里醒来……
习惯,真的很可怕!
叹了口气,起身从床头暗屉里找出那只黑玉匣子,拿在手里把玩。
不过巴掌大小,整块雕成,样式古朴,触手微凉,却不是那种『逼』人的寒气,反而温润沁人,十分舒服,可见这匣子本身就已价值连城。
里面的印鉴,是块田黄冻石,一寸见方,二寸来高,印钮雕着十分精美的凤头,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没有数十年功力,绝不能雕出这样的作品。
一时无聊,呵了几口热气,随手一按,一个龙飞凤舞的“凤”字便跃然手背。
杜蘅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印鉴上雕着的是个“凤”字?
难道,顾家祖上出过皇后不成?
想到这里,又觉得很可笑。
顾家祖上若出过皇后,族谱上必有记载,她不可能不知道。
把玩了许久,才终于拈起那张刻意被她忽略的文书。
轻飘飘的一张纸,就把天下第一钱庄的归属,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还是不明白,顾洐之不过是一个大夫,是怎么聚敛了这样庞大的一笔财富?隐藏身份,偷偷经营着那样庞大的一笔财产,到底想做什么?
很明显,柳氏不知道这个秘密。
那么,前世,永通钱庄,最后落到了谁的手上?
想到谢正坤的话,不禁再次生出烦燥:“七少另有任务。”
胡『乱』地在手背上盖着章,思索着萧绝的任务是什么?
手背上层层叠叠,印了无数的凤字,忽地心中一动:莫非,萧绝的任务,就是找到金钥匙?
是了,她记得,两人在静安寺第一次交锋,就是以找寻金钥匙为目的。
那回在六安塔上,他第一次跟她交底,坦言外祖的生意一直由他打理,更宣称:钥匙他誓在必得!
交往之初,两人多次发生争执,每次都与金钥匙脱不了干系。
只是到了后来,随着两人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金钥的话题,倒是再也没有提过了。
如果,把钥匙呢给了他呢?
这个念头一生,竟再也放不下。
杜蘅把印鉴和文书扫进黑玉匣,塞回床头的暗屉里。赤脚跳下床,连鞋也不及穿,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妆台前,找出隐藏的暗格的钥匙。
不管这是钥匙,还是试金石。
既然他要,她就给。
杜蘅抿着唇,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狂跳。
抚着钥匙的指尖微微地颤抖着。
心情,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和挣扎。
既盼着他赶快回来解开『迷』团,又害怕他回来了,带给她绝望。
时间在艰难的煎熬和反反复复不停地摇摆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远处隐隐传来校场『操』练的呼喝声,天边亮起了鱼肚白,他却还是没有踪影。
杜蘅说不出是难过还是轻松,心情复杂地把钥匙塞进了床头的暗屉里。
紫苏听到响声,推了门进来,见她厌厌地歪在迎枕上,身后的被缛还保持着昨夜的原样,不禁讶然:“小姐一晚没睡?”
“嗯。”杜蘅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
紫苏碎碎念叨着诸如“身子是自个的,自己都不爱惜,别人更不会在乎”等等老生常谈,一边麻利地打了水,伺候着她梳洗,换妆。
门外传来脚步声,仆『妇』恭敬地唤:“世子爷。”
杜蘅身子一僵。
萧绝推门而入,身上大汗淋漓,手里提着一把剑,见了她一愣:“这么早起来了?”
杜蘅瞥他一眼:“没你早。”
萧绝把剑往桌上一搁,笑道:“生气了?”
杜蘅推开他欲抱自己的手:“好臭,快去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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