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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做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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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天没亮就赶到了青莲居,代表平昌侯府找韩宗庭要真相。

因案子未结又牵涉到平昌侯府和穆王府两位军中巨掣,韩宗庭自是万分谨慎,送信的人说得也就含糊,只说夏雷和夏季惨死在青莲居,至于死因却是不甚了了。

他到的时候,夏雷的尸体摆在堵场的小房里,由几个临安府的衙役守着。

大厅里『乱』轰轰地挤着几十个人,每个人都态度不善,眼布红丝,嘴里骂骂咧咧。

这些人都是命案的目击者,按例要问话做笔录,问了籍贯,姓名,年龄,官职之后,就算每人只说一句说签字画押,最快也得一盏茶。一百多个人,问到明天天黑也问不完。

若是普通百姓倒也罢了,只好自认倒霉。偏偏这里头关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若是知道上进,懂得廉耻也不会惹上赌博的恶习,走出去每一个都是大爷烀。

要不是亲眼看到数寸厚的铁匣落下来,又碍着萧绝的身份,早就把赌场砸了个稀巴烂,谁还会老老实实真呆在这里等候盘问?

平常遇上一个都是头大如斗,如今关了百把个,还不是要了老命?众衙役们被呼来喝去支使得团团转,赔尽了笑脸还是被骂得狗血淋头。

衙役们平日在百姓面前,也一个个都是威风凛凛的,今日受尽了闲气,岂有不抱怨的?[]毒妃狠绝色

韩宗庭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自然不敢不敬,对待夏雨就不必客气了!

他虽然是苦主,又代表着平昌侯府,但是夏季夏雷的死因可都不甚光彩!你们自个不知检点,惹来杀身大祸,凭什么要连累老子在这里受苦受累受闲气?

大家都是一般的心思,因此打夏雨进了门起,就是鬼厌神憎,一路白眼挨过来。

夏雨是平昌侯府的小少爷,自小被人捧着惯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

初时还记着临出门时许太太的叮嘱,他此番前来,代表的是平昌侯府,说话做事都要三思后行,切不可鲁莽冲动。心中虽有不悦,仍强自忍耐。

可仔细一听那些闲言冷语,竟鲜少同情,多是讥讽嘲笑,“晦气”“倒霉”“自己作死,还带累了老子”等等抱怨的话语不可胜数。

甚至有那嘴毒的,欺他只是个少年,竟然道:“这种恶人早就该死,活到今日已是老天不长眼……”

夏家几兄弟都是嫡子,兄弟间的感情还算融洽,且夏雨年纪最幼,不象夏风承了爵位,多少跟夏季夏雷有几分罅隙,加上又是个没有心机,快人快语的脾气,比夏风更投夏季夏雷的脾味,感情更深几分。

这时冷不丁失了两位兄长,旁人还如此恶意中伤,如何能忍?

登时少爷脾气发作,上前揪着人的衣领就打:“大哥二哥在战场上拼杀,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你们这些终日游手好闲的鼠辈,只知吃酒赌钱,斗鸡玩女人的纨绔子弟,给我两位大哥提鞋都不配,有何资格辱命于他们?我打死你这狗杂碎!”

死者为大,那人辱命死者,被苦主胖揍一顿本来是活该。

可惜,夏雨急怒之下口不择言,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于是把满室的权贵子弟得罪个精光!

“哈哈哈哈!”一番义正词严,掷地有声的宣言,没能让人羞愧反而惹来轰堂大笑。

“呸!”那人自然不甘受辱,身边的赌友围上来,七手八脚把夏雨按倒在地,几个人一顿拳打脚踢:“老子是吃酒赌钱,可老子从不赊欠,更不会去抢!”

“输红了眼把老婆都卖掉的货『色』,也配当英雄?做狗都污辱了狗!”[]毒妃狠绝色

“老子是游手好闲,可老子好歹只玩女人!不象你家的大英雄,外表道貌岸然,内里龌龊肮脏,嫖男人嫖得连命都没了!”

夏雨听着一句接一句的辱骂,气得直哆嗦,只觉得眼睛痛,脑袋痛,全身没有一处不痛,又因骂的人实在太多,无法一一驳诉,只能反复道:“你胡说,血口喷人!胡说,血口喷人!”

“呸!”一口痰狠狠啐到他脸上:“你去打听打听,老子有没有冤枉他半句?”

“嘿嘿,你家的大英雄『色』胆包天,把人家董公子玩死了!就算这回不死,龙大人也饶不了他,非『逼』得他给董公子抵命不可!”

落梅居跟堵场离得并不算远,韩宗庭虽下令封锁消息,奈何人多嘴杂,这里关的又都是权贵子弟,总有几个衙役为了讨好,递出几句话音。

偏案子未破,刺客身份不明,是以说者语焉不详,传者穿凿附会。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眨眼的功夫,人人都知道夏季跟董公子风流快活,争风吃醋之即,被错手杀死……

夏雨瞪着眼,神『色』仓惶,初时还知道还手,渐渐便如傻子般呆愣着,默默地任人踢打了。

不,他不信!

大哥在他眼里,如神一样的存在!每每他受了委屈,都是大哥替他出头。他怎么,怎么会跟董公子混在一起?

董公子是什么人,他岂有不知?男生女象也还罢了,偏又

tang娇『揉』造做,不顾贵公子的身份与低贱的戏子混在一起,同台唱戏,公然跟男人飞媚眼……

这样的人,连多看一眼都嫌脏,大哥又怎会跟他搞在一起?

还有二哥!他虽常年不在家,跟二嫂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可两人感情却是好得不得了。又怎会舍得把二嫂卖了?原因,还是因为赌输了钱!

真真可笑!平昌侯府没有钱吗?竟落到要卖妻抵债的地步!

这种只有在小说话本里出现的荒唐事,怎么可能在他两位哥哥身上出现?

不不不,他不信!

一定是这些人妒忌平昌侯府屡建奇功,见父亲去世,又见大哥二哥聚然而死,于是攀诬构陷,墙倒众人推,想踩着平昌侯府往上爬!

小蒙冷眼看着,并不阻止。

等韩宗庭得到消息,匆匆带着人赶过来时,夏雨已经被人打得只剩半条命,别说讨说法,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可如何是好?”韩宗庭急得直跺脚,忍不住埋怨小蒙:“蒙管事,您怎么也不拦着,眼睁睁地看着他挨打?”

小蒙两手一摊:“小人也想拦,无奈,众怒难犯啊!”

韩宗庭一愣:“什么意思?”

小蒙就把夏雨的那番话说了一遍,韩宗庭听完,只有苦笑。

真是个不知世事的大少爷!这种时候,在这样的场合,说话竟还无丝毫顾忌!

再一想,短短一年里,平昌侯府迭遇变故,先是夏雪被卫守礼羞辱『逼』婚,后又是夏正庭不治身亡,再加上夏季夏雷意外惨死……

夏风意志消沉,独自远走;夏雨又是个没脑子的,如旭日东升有无限潜力的平昌侯府,竟在不知不觉间已走向了没落……

而且,这两桩命案看似都是突发事故,相互之间却并无联系。但是,办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兄弟俩遭逢意外,在同一天死亡的事情,这个世上并不是没有。

却不会这么巧,好赌的死于赌桌;好『色』的死在床上,连死亡的方式都带着那么浓重的羞辱的『色』彩。

这看起来不象是意外,倒象是寻仇!

偏偏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无迹可循。尤其夏雷的死,现场有一百个目击证人,可以说毫无破绽可寻。

至于夏季,虽然没有人目击,凶手却没有逃跑,而是留下了遗书后死在了命案的现场。

遗书中所说的事,虽然还没有来得及证实,但他心里却明白,这多半就是事实的真相,并不是无中生有。

夏季的几名亲信质疑的是,案发当时,他们几个就守在落梅居外,那个清俊的少年,是怎么避开他们视线,进到现场行凶的?

经过询问后,发现那少年竟是半个月前才进青莲居的小倌。

众所周知,青莲居打着客栈的招牌,做的却不仅仅是客栈的营生。

为投客人所好,各种服务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是临安城有名的销金窟。

这少年的兄长曾于军中服役,不幸被夏季看中,偏又不肯屈服于他的银威之下,最终被折磨至死。

夏季却说他是死于『乱』军之中,连尸首都不曾看到,若不是同乡好心藏了他的一封书信,告知始末,只怕就这么枉送了一条『性』命。

少年打听到夏季丁忧在京,常出入青莲居,左思右想竟破釜沉舟,自卖自身进了青莲居。

皇天不付有心人,终于被他等到机会,手刃仇人,自知难逃生天,遂留下遗书,一为将夏季罪行诏告世人,二则为免连累无辜。

这么一来,事情又变得天衣无缝!

唯一可以指责的是,青莲居保安措施不到位,竟让刺客混入伤及客人『性』命。

夏季的亲信揪住不放,指出萧绝与夏家兄弟素有罅隙,那一年在大佛寺,更是亲手把夏雨的肋骨打断!

据此,硬说是萧绝在幕后策划了这两场谋杀,将夏氏两兄弟送进了鬼门关。嚷着要一命抵一命,将萧绝逮捕下狱。

那边许太太等不到消息,不知道夏季夏雷的死因,已派了好几拔人来打听消息。

偏偏夏雨在见了董艳琰的死状后,已经完全成了石头人,一句话也不肯说。

韩宗庭头疼不已。

他当然知道事有蹊跷,两桩命案都发生在青莲居,做为幕后主子,萧绝的嫌疑可谓最大。

可萧绝是穆王府的世子,无凭无据的,请他来说几句话都得看人家给不给面子。

抓人?笑话!

韩宗庭不敢,有人敢。

“听说,你把燕王打了?”太康帝不动声『色』地问。

萧绝迎着他的视线,半点也不退缩:“打了,打得还挺狠!不止打,杀他的心都有。他该庆幸,投了个好胎,有个好爹罩着。”

谋害皇子,是多大的罪,他居然承认得这么干脆利落!

“咳咳~”张炜瞪着

他,差点被口水呛死。

太康帝脱口斥道:“大胆!”

“臣的胆子一向很大,”萧绝咬牙切齿:“但这次,臣后悔,胆子太小!早知道,应该拼着一死,跟他同归于尽!”

“放肆!”太康帝一掌击向龙案。

萧绝把脖子一梗:“真放肆,十个南宫宸也不够我杀!”

太康帝怒了:“萧绝!别以为朕平日纵着你,就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燕王是皇嗣,就连朕都不敢说杀就杀,你居然狂妄至此!”

萧绝的眼眶红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个男人都不能忍!臣居然忍了,显见是顾忌太多,不够狂妄!”

他素来是个硬脾气,宁可站着流血,不肯跪着流泪,今日竟然红了眼眶,可见是真的伤心了。

太康帝一愣,望着他半天才迸出一句:“一派胡言!燕王何曾有过对健之不利之心?”

“他若真是个有本事的,尽管去跟老头子做对!”萧绝冷笑:“居然把主意打到阿蘅身上!我忍他才有鬼!”

“你,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太康帝气得倒仰:“居然把女人看得比父子亲情还重!”

“这不一样,”萧绝道:“他真要是有这个本事把老头子灭了,那是我学艺不精,最多把命赔上。可阿蘅是女人,名誉比『性』命还重要。他到处跟人说阿蘅是他的女人,往她身上泼脏水!这样的人,连男人都算不上,怎怪得臣对他不敬?”

太康帝惊讶了:“竟有此事?”

萧绝抬眼看他,语带嘲讽:“皇上明察秋毫,又怎会不知?”

他跟南宫宸在飘香楼打架,目击者众,皇上耳目众多,怎么可能不知道?

太康帝神『色』一僵,笑也不是,怒也不是,轻咳一声,才道:“这话,朕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萧绝立刻打蛇随棍上:“那您现在知道了,你的儿子肖想我媳『妇』,你管不管?”

一副“我敬你是皇上,才给你机会管教儿子。你要是不管,我可自己处理了,到时别怪我心狠手辣!”的架式。

太康帝哭笑不得:“杜蘅就这么好?”

值得你们一个二个,为她争得头破血流?

萧绝把眼一瞪:“她好不好,都是我媳『妇』!任何人想要拆散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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