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提着『药』箱匆匆而来,见萧绝站在走廊上咧着嘴傻笑,实在看不下去,遂停步提醒:“爷,咱能不傻笑不?”
光傻笑就算了,还出声,听着就碜得慌!
萧绝把眼睛一瞪,却没什么威慑力:“小爷高兴,你管不着!”
夜影叹一口气:“有这罚站的功夫,您还是去洗个澡,换件衣裳吧!活人都能给熏死,何况是半死不活?”
萧绝低了头,嗅了嗅自个身上,想起杜蘅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捏着鼻子嫌他臭,脸上笑容更深了,扔下一句:“好好换『药』,不许弄疼了她!”转身离去於。
白蔹抿着嘴笑,打起帘子:“夜姑娘,请。”
萧绝刮了胡子,洗完澡出来已是腹中空空,饥肠辘辘,风卷残云般扒完几大碗饭,这才『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靠在椅子上,满足得直叹气:“九婶的手艺进步神速啊!”
“这会子,就是给您一头牛,也能囫囵给吞了!”魅影小声嘀咕着去泡茶桩。
等他把茶端上来,却发现萧绝两条腿搭在桌上,歪着脖子在椅子上睡着了。[]毒妃狠绝色
魅影默了一会,退出去,搬了两只炭盆进来,又蹑手蹑脚地拿了条毯子搭在他身上。
暗影笑他矫情:“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敲锣打鼓也弄不醒爷。弄这么多虚头八脑的花架子,不如把他弄炕上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说着就一点也不斯文地拽住了萧绝的两条胳膊,魅影见状,只好过去提了两条腿,合力把人抬到炕上,果然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萧绝这一睡,睡了十几个时辰,张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
他低咒一声,猛地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地,推门而出,外面不知何时已飘起了雪花,走廊的栏杆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爷~”魅影听到开门声,走了过来:“要不要传饭?”
“一会再说。”萧绝说着,伸手去推隔壁的门。
“爷,”魅影小声提醒:“现在已经子时了,二小姐早就睡了。”
“嗯。”萧绝轻应一声,表示了解,手下却没有丝毫停顿,推开门走了进去。
魅影撇了撇嘴,回到厢房去补眠。
白蔹合衣躺在外面的大炕上睡得正香,完全没有察觉有人进入。
萧绝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轻轻撩起帘子走进了内室。
一眼就瞧见紫苏手扶着床沿,歪在脚踏上,呼吸均匀平缓,一派详和景象。
拔步床上重新挂了副簇新的银红软烟罗床帷,被桔『色』的灯光一照,犹如笼了一层薄薄的粉『色』的雾徒儿已熟,师傅慢用。透过这层薄雾,看到床上一抹影影绰绰的身影。
萧绝缓步过去,手刚一掀开床帷,紫苏已经警惕地张开了眼睛,见到他站到跟前,唬得站了起来,一脸通红地唤了一声:“七爷~”[]毒妃狠绝色
“嘘~”萧绝示意她噤声,瞟见杜蘅穿着件粉『色』的通袖长衫,不禁眼睛一亮:“已经可以穿衣服了?”
紫苏垂眸,竭力忽视他逾矩之举,轻声道:“小姐坚持的。”
萧绝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道:“你去睡,我来守着。”
这段日子杜蘅昏『迷』着,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谁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现在杜蘅醒了,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精神上一放松,自然容易犯悃。
紫苏看一眼沉睡的杜蘅,犹豫着,不敢离去。
萧绝的心神早给杜蘅吸了去,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等了好一会,没见她动,这才诧异地转过头来看她:“还有事?”
紫苏气馁,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没,没有。”
再不合规矩的事都做了,再来提男女大防,未免太可笑了。
“去吧~”萧绝摆了摆手,坐到了床沿。
紫苏无法可施,只得出去睡到了外间的大炕上。
之前昏『迷』状态,长期趴卧着并不是问题,可现在知觉恢复了,各种痛苦也就逐一显现。
是以,杜蘅睡得并不安稳。
隔一段时间便想要翻身,然而只需稍稍改变体位,背后的伤口受到牵扯,疼痛便袭卷而来。
不时发出一两句零碎的呓语:“疼~”
“阿蘅,哪儿疼?”萧绝以为她醒了,俯身去看。
见她巴掌大的小脸烧得通红,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下巴更是尖得好象随时能戳穿他的手掌。
“紫苏~”杜蘅抓住了他的手,混『乱』地道:“有人放火烧我,好痛……”
萧绝心痛如绞,按着她不安份的手,哑声道:“好,我帮你赶走他。”
既心疼于她所受的苦,又恨不能替她承受和分担,除了眼睁睁地看着,竟是无能为力。
这时,倒希望她继续昏『迷』着,至少那时候,她感觉不到痛!
“水,给我水……”
萧绝端了茶杯过来,熟练地以绵布蘸湿了,轻柔地抹到她唇上。
显然,这一点点的水份并不能令她满足,杜蘅蹙起了眉尖,不满地『舔』着干涸的唇瓣,发出细碎而娇弱的抗议:“水,水……”
“别急~”萧绝想了想,将水含在口里,半侧着身子,把水哺入她的嘴中。
甘甜清洌的水一入喉,杜蘅立刻便发出一声舒服的低呻,咂咂嘴咕哝:“还要~”
萧绝又要防着她『乱』动,又要防着搁在床沿的水洒了,还得忙着给她喂水。
她还不安份,丁香舌不安份地探过来,缠着他拼命地汲,动作稍稍慢一点,就会揪着他的衣襟,发出娇娇弱弱的低泣:“给我,给我……”
萧绝简直要被她『逼』疯宦海特种兵!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喂她喝了两杯水,安抚着她沉沉睡去。
他可惨了,亢奋得要死!
握着拳,瞪着两只眼睛,无力地望着头顶银红的软烟罗,不知漫漫长夜要如何熬过?
晨光初『露』,清风拂过树梢,枝头积雪簌簌而落,透着股子淡淡的甜香。
杜蘅一夜好眠,缓缓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俊颜赦然出现在眼前。
她眨了眨眼,意识尚未清醒,怔怔地盯着他瞧。
他的黑发散在脸侧,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那双放肆含笑的黑眸,鼻梁高挺,轻浅而平稳的呼吸温柔地喷吐到她的脸上。
他高大的身子很滑稽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侧躺在她的身边,一双长腿有一半伸在床外边,危危险险,随时会掉下去的样子萧绝?萧绝!
他怎么会在这里,跟她睡在了一起?
杜蘅猛然一惊,险些惊呼出声,用力推了他一把,却扯到伤口“啊”低呼出声。
萧绝蓦地睁开眼睛,眸光湛然清明,并无一丝沉睡初醒的朦胧和怔忡。
对上那双满含了慌『乱』和震惊,如水般清澈的瞳眸,他不慌不忙,咧唇,勾出一抹慵懒的微笑:“醒了?”
原来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心爱的人,安然无恙地躺在身边的感觉,竟是这样美好!
“你疯了?”杜蘅压低了声音,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死命瞪他:“还不赶紧滚!”
萧绝不止不滚,还倾身过来,在她唇上偷了个吻:“还早呢,再睡会~”
杜蘅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快走,要给人看到了!”
萧绝一脸委屈,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她的唇:“睡完了,想不认帐了?”
“胡说!”杜蘅面红耳赤:“明明,明明是你……”乘人之危,占我便宜,这句话在喉头打了个滚,却终是没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