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秒钟,看向她的眼睛:“你保证对我说实话吗?”
“当然。”她平静地说,“我看得出来你并不相信占卜,但我还是想为你占卜。”
“为什么?”
“我已经很久没用过我的水晶球了,再不用,恐怕我会永远失去占卜的能力。在这里,人们只会在爱情受挫时才来找我,而这种事根本用不着水晶球,我宁可建议他们去向巫医买一两滴爱情『药』水。你不同,”她看着我微笑,“你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不过也因此,你才更需要一次严肃的占卜。”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认为我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有的人会说这是直觉,但其实是观察的结果,”她牵起我的左手。“无名指上有戒痕,你的态度沉着,神『色』温柔,由此可见,你有一个美好的爱人,虽然并不在你身边,但你仍然信任他。我还能推测出。他对你很好。因为这份爱让你闪闪发光,他带给你的是正面的能量。”
我不禁微笑起来。虽然知道附和一个占卜师的揣测未必明智,但眼前这个女人并不让我感到紧张,她说的话。至少听上去是诚恳的。
“占卜就不是靠推测了。”她认真地说,侧身掀开一块地板,从下面取出一个兽皮包裹,搁在身前解开,『露』出一只半透明圆球,跟人脑袋差不多大,看上去十分浑浊,也没什么光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个水晶球。我多半会把它当成普通的玻璃制品。
她示意我捧住水晶球两侧。自己将双手贴在上方,同时低头凑近,视线集中在她手指拢出的菱形框里,皱眉看了一会儿,仰起脸来颇为阴沉地瞥了我一眼。说:“等等。”然后又『摸』出一支盛着油脂的海螺壳点燃,『插』在另一侧地板上。
周围亮堂了一些,她继续着刚才的姿势。舱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外面的喧嚣听上去十分遥远。
“我不想对你撒谎,”几分钟后,她直起脖子,严肃地看着我说,“我的技艺或许已经不在巅峰,但我还是看到了一些明显的征兆,不好的征兆。”
我没有作声,安静地等着听下文。
“是死亡的征兆,”她抿了抿唇说,“而且很近。”
“……还有吗?”
“有是有,但都模棱两可,我不能确定,”她摇摇头,“你已经给了我报酬,我不会为赚更多的钱而欺骗你的,我的确看到了死亡的征兆,比其他任何征兆都更明显。”
“你是说,我很快就会死吗?”
她点点头:“就我看到的是这样。理论上,也是可以扭转的,但这超出了我的能力。我不会说什么‘你再给我多少钱我就帮你消灾’的话,因为我办不到。”
我沉默了一会儿。
“这真的很奇怪。”她忽然说。
“怎么?”
“如果死神真的已经坐在你的肩上,刚才在甲板上我就应该能看出来才对,”她看上去有些困『惑』,“或许我的技艺的确已经大不如前了。”
我问她有没有什么应该注意的地方。
“小心……男人……”她皱着眉头说,可能自己也觉得这话听起来很荒谬,“我很抱歉。”
“这没什么。”我笑笑,撑住地板站起身来,打算告辞。她叫住了我:“你还是不相信,是吗?”
“我不知道,”我想了想说,“不过我会小心的。”
这时雷萨的脸出现在舱门外,看上去没什么表情。
“你在做什么?”他问我。
“占卜,”我微笑道,“这位女士在我身上看到了死亡的征兆,而且很近。”
他微微皱起眉头。
“对了,”我转向女占卜师,“你看到他了吗?”
她摇摇头,同时一脸困『惑』地打量着雷萨,仿佛在看一道谜题。后者没有理会,等我出来就迅速离开了这条船。
“我应该把这个占卜放在心上吗?”我问雷萨。
“我从来都不相信占卜,”他干脆地说,“占卜是一门最无用处的学问。”
“为什么?”
“这世上有很少的预言家,他们看到的东西对现实的帮助也微乎其微,而占卜师……复杂的命运,他们看不懂;他们能说准的只有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像展开的白纸一样一目了然的人生,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相信我面临着死亡吗?”
“我会尽量避免那种事发生的。”他淡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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