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匹战马哀鸣着跑远,原来马上骑士已然落马,活着的时候还是一名执必部的百夫长,拥有二百余帐落,战时可以出动上百丁壮为青狼骑,跟随着百余奴兵,战马牲口加起来能拿出四五百骑来。帐下还
用着二三百名牧奴。
不出征之际,这百夫长贵人,坐拥着十余片上好的草场,一两个小部族还要为他服役,每年提供七八副铠甲,剪毛挤奶背盐无所不为,汉地贩运来的丝绸茶叶瓷器等享用源源不绝。
这正是站在草原各族头上,并对汉地保持强大威慑力的突厥贵人的生活。
但现在这名贵人百夫长头颅破碎,一脚还挂在镫上,被坐骑牵着在雪地中拖出长长的雪痕,再没了半点声息。而他麾下青狼骑,四处奔散,消失在纷飞大雪之中。
敲碎这名百夫长头颅的,正是尉迟恭。
他摩挲着手中铁鞭鞭柄,强忍着取出酒囊狠狠喝上一大口的冲动,锐利的眸子左右顾盼,寻找着下一个厮杀对象。
战场上都是三三两两的恒安甲骑,伤者血迹斑斑,就是未伤之人,也是筋疲力尽。
而原来在此间死斗的青狼骑,则纷纷转向后方,加入正在与玄甲骑混战的战团,再没人想在这里和尉迟恭他们恒安甲骑死拼下去。战场之上,到处都是尸首。青狼骑居多,恒安甲骑也不在少数,零星还有玄甲骑的尸身夹杂其中。在适才恒安甲骑下马据守的侧翼之前,青狼骑人马尸身,堆垒得都像是一道矮矮的胸墙!被冻硬了的青狼
骑尸身堆叠在一处,呈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形象。
大雪铺天盖地而下,仍然遮掩不尽遍布雪原的血迹。所有一切,都昭示着刚才在这里爆发的战事,到底有多么的惨烈!
在北面大雪深处,仍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喊杀声,那是玄甲骑正在拼死突阵,而青狼骑也在拼力汇合重整,与玄甲骑死战!
几名恒安甲骑牵着几匹马走走向尉迟恭,其中两马之间,牵着绳网,绳网之上躺着的就是苑君玮。
苑君玮身上几乎都被鲜血涂满,伤得甚重。不过喘息之声仍然颇有气力,显现出他生命力也着实顽强得很。
当先一骑对着尉迟恭就是一声欢呼:“苑四命大,给咱们找着了!”
尉迟恭点点头,大声下令:“吹角,集合军马,去帮一把徐乐!”
尉迟恭身边寥寥几名还跟着的亲卫瞪大了眼睛:“将主?”一场大捷,杀伤数百青狼骑,但是恒安甲骑付出的损失同样惨重。以三百骑挡住青狼骑前锋锐气,最后撕破前锋阵列,以让玄甲骑发起冲击。恒安甲骑这一仗,同样也是竭尽全力。各级火长队正,不死即
伤,就没有一个还囫囵的。
现下散步在战场之上,还能继续厮杀的恒安甲骑,不知道一队还能不能凑得齐,这样还要继续投入激战之中?
尉迟恭沉声继续下令:“吹角!”
握着牛角号的亲卫脸上肌肉抽动,却一动不动,身边袍泽抢前一步,挡住尉迟恭就要爆发的怒火:“将主,留点弟兄吧,这一仗咱们打得够种了!”
北面风雪深处,厮杀声骤然又高昂起来,正不知道玄甲骑在徐乐带领下,正经历怎样酷烈的战事,让这厮杀之声,都压过了风雪呼啸,震荡着每个人的耳鼓!
尉迟恭一指北面,冷冷道:“都是自家兄弟在拼命,难道就在这里看着?你能心安,某却不能!”
几名恒安甲骑呆呆听着,躺在绳网当中一直闭着眼睛,积蓄不多精力以抗严寒的苑君玮也突然挣扎着开口。
“杀………杀胡狗!”
角手舔了舔嘴唇,终于举起号角,呜呜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