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必贺点点头,又摇摇头:“可尔奴啊,看起来也就这么回事。这骨子里还是有点软,不像失巴力,更不像拔卡………后继乏人啊………”
执必贺提到了拔卡,让掇吉嗓子一下梗了一下,眼睛骤然一阵湿热,却被他强忍下来了。
当年跟随在执必贺身边的老军奴,逐渐凋零,近几年来,就他们三人而已。拔卡这个沉默寡言的老弟兄,一个照面就被那徐乐阵斩,这个场景,掇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见得能忘掉了。
听到执必贺语声有些悲凉,掇吉强忍着情绪解劝道:“老汗,少汗只是还缺些历练而已。经历此次之后,当能担起执必部重任来,老汗尽管放心就是。就算是失巴力,这次教训之后,想必也该有点长进。”
执必贺嘿的笑了一声,又问了一句:“军心士气如何?”掇吉沉默,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难道能说现在军心动摇,骄傲的青狼骑已经都绷紧了神经,生怕徐乐在风雪中又冲杀出来?就算出去巡哨,原来十余骑就能撒出十几二十里。现在没有两个百人队,青狼
骑都不敢出营?就算是出营,不过三四里就匆匆回返,再不敢多向南深入一点?现在全军上下,都等着执必贺说出一句撤军的话。纵然撤军途中,这数千挨饿受冻的军奴民夫,几千上万好容易拼凑起来的转运物资的牲口,只怕在路上就得丢下一大半。欠着阿史那家的那么多军资粮秣
器械,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
但丢掉这些执必家的青狼骑,执必部就再难在阿史那家之下立足于八王帐之中!
掇吉如此,执必贺也不追问下去了。按着膝盖,从榻边站起。
膝盖关节发出咯咯响声,如一辆已然老旧失灵的车子。
执必贺轻声道:“给某披甲。”
掇吉浑身一震。
已经多少年了,执必家老汗未曾披甲在身?一名汉家小将,就将执必家老汗逼迫到了这等地步!
掇吉上前一步,解劝了一声:“老汗,真的还要打下去么?等刘武周上来………”
执必贺冷冷道:“某就是要等刘武周上来!”
掇吉不知所以,只是看着执必贺。执必贺也懒得向他解释为什么就要等刘武周上来,只是摆手让他去取甲胄。“一旦退军,执必家就算还保有青狼骑大部,但威望就全然垮塌!执必家压服治下部族,得阿史那家重用。靠的不是这上万青狼骑,而是执必家狼旗一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过之处,尽皆屠灭!今时
今日,执必家一步也退不得,哪怕我们父子,全都葬身在此间!”
烽燧之中,执必贺的声音冷冷回荡,在空气中似乎都带出了杀伐的金属碰撞之声!
掇吉躬身领命而去,去取执必贺的甲胄。
执必贺踱到箭孔之前,想撩开帘子向南而望,最终还是忍住。
刘武周啊刘武周,但愿你还是我认得的那个刘武周!如此局势,你就甘心在此间和我执必家拼个同归于尽不成?你可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