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这个数年之前,自己曾经来过的城市,早已经没有了大火的痕迹,作为东胡的一个重要的城市,一个联系中原与东胡交易的繁华商业所在,他自愈的能力的确很强。
走在有些泥泞的街道上,高远巡视着自己收获的这个庞大的猎物,榆林比扶风要大上一倍左右,但城内的基础设施却远远比不上扶风,一下雨,街上便泥泞不堪,前两天的一场小雨,便让整个街道变成了一条泥泞大道。
道路虽差,但两边的商铺却是一家接着一家,战事结束了十几天,躲在商铺中的商人们,终于6续开始营业,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在这里经营着各色商品,战争于他们而言,或许更是一次财的良机。
城内的东胡人,早已逃得精光,那些没有开门的店铺,多半便是东胡人的产业,征东军士兵毫不客气的破门而入,将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
东胡人的东西,那就是他们的战利品。
士兵们都很高兴,因为预料之中要在榆林进行一场血战的想法,并没有变成现实,这座榆林重镇,里面居然只有阿伦岱的五千铁岭部骑兵驻扎,而似乎是受到了上一场花儿营大战的影响,他们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抵抗之后,便落荒而逃。
一切的一切,都给高远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拿下了榆林,便可以转而攻击和林了,实现战前在和林城下汇合的预定方案。但高远却一直在榆林没有挪窝儿。
这不像是东胡人的作风,高远与东胡人征战数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经打的东胡人,即便是在花儿营,那些被四面围困的东胡人,也是死战不退,但在这里,是怎么啦?
阿伦岱仍然拥兵五千,从实力上讲,并不比自己差。他为什么要不战而逃?
高远觉得前边黑沉沉的充满迷雾,让他看不清楚,从中军方向传来的一封接一封的捷报,让他恍若梦中,难道说,在自己心中一直无比强大的东胡人,就这样简单地被大燕灭国了么?
强烈的不安让高远生出一种不妙的情绪。那就是烦燥无比。那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比什么都难受。他打过许多次仗,但每一次,战事的进行基本上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即便是在渔阳,即便是与赵国大军恶斗。那场过十万人的大战事,虽然他只是边边角角的一个不起眼的配角,但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能预感到接下来要生什么。他应当怎么应对,但现在。这种感觉没有了,茫然无助此刻充斥着他的脑海。
他竭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他是征东军的军魂,他是他们的军胆,一旦自己露出不好的情绪,是很容易传染给其它人的。
军心这种东西,凝聚起来很难,但要他溃散,却很容易。
按下这种烦燥,他在榆林城中四处转悠,想要从这里面找到答案,现在,他并不急着向和林进军,拿下榆林,便已经完成了战前的布置,和林城下,十数万燕军聚集,不差自己这几千人,而自己也有大把的借口和托辞,不说先前那无数的小规模接触,单是镇远,花儿营,榆林这连着数场硬仗,征东军损失极大,现在停下来修整,周渊也无话可说。
我不是不来,我只是迟一些再来。
不知不觉间,高远竟然走到了东胡人在这座城市的城守衙门之中。
“见过将军!”守在门前的几名征东军向高远行礼。
高远点了点头,踏入了这座他在攻下榆林当天便曾来过的衙门,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头。在衙门里转悠了一小会儿,看着那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衙门,再想起榆林城中,那一些府库,高远脑子里轰然一声鸣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再这一刻碎掉了,那层困绕他的屏障瞬间破除。
他想到了,干净,对了,就是干净。
一座被敌人攻打下来的城市,这里头的衙门为什么这样整齐,干净,重要的东西都搬走了,不重要的东西都码得整整齐齐,那一些府库之中,连压库银都没有搬走,但粮食却没有一粒,这些粮食都哪儿去了,被提前搬走走了,如果阿伦岱是仓促撤走的话,他最理想的做法便是一把火将这些府库烧掉才干净。
可他没有!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他会回来的,这些东西留在这里,自己搬不走,就算自己搬走了,他也有信心拿回来,他的信心从哪里来?
高远大吼了一声,转身便向外走,看到门口的守卫,他愤怒地吼了一声,“不用守了,都回军营去!”
几个士兵莫名其妙,但看着高远的神情,却是不敢做声,在哨长的带领下,迅离开了这里。
这是一个陷阱,绝对是陷阱,现在高远只是不知道这个陷阱到底有多大,是只针对自己呢,还是针对着所有的燕军?连榆林都让出来了,这得要多大的胃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