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走漏了风声,那么可以肯定,将不再是徐林这种极少数追查到消息的奇门江湖人士找麻烦,而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大批的奇人异事和强大势力汹涌而至,将陈自默和父亲,彻底淹没在江湖争端,甚至是国际上各大势力角逐的滔天巨浪下——陈自默不担心父亲的嘴巴不严走漏消息,但他必须防备着,万一将来的某一天,父亲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窥视了思维和记忆,那就等于是坦白从宽了。
“所以……”陈自默忽而笑道:“我救了孙老师女儿的事情,我们不应该过度担心走漏消息,相反,如果真的被许多人知道的话,无非是名声不太好,但,至少我光明磊落,而不是一直在偷偷摸摸遮遮掩掩,那样反而会让人觉得,我是不是私藏了那件神秘的,价值连城的卷轴。本来,我也是顾忌神棍的名声不太好,干爷爷当年的苦日子,我可不想再过一遍,但既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以后,就绝不能再刻意掩饰,从而让人产生‘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判断。况且,现如今这世道,你一个蹲了五年多大牢的刑满释放人员,回来后不但没有人排斥你,小瞧你,反而几乎所有人都格外敬畏你,那么,你又怎么能肯定,一个能够画符驱邪逐鬼治阴疾的大师,就注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陈金愣住。
他还真没想到,儿子的分析和判断能力,会如此成熟,成熟到已经可以去分析社会和人心的变化了。
而且,他真有点儿被儿子给说服的感觉。
无力反驳。
但很快,陈金就若有深意地看着儿子,笑道:“卷轴,和你从胡四那里学到的神秘本领,有直接关系吗?或者说,你怎么就知道,那件卷轴,会被所谓的术士群体追查?”
“我猜的。”陈自默心里微微一颤,但神色镇静地说道:“刚才你说过,那件卷轴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文字和图案,有八卦,有九宫图,七星图,有像是符箓之类的图画,这,和我从干爷爷那里学到的术法知识,极为相似。”
陈金点了点头,起身道:“你说服了我,以后不会再干涉你去做这类事,但,我对神棍的看法,不会改变。”
“嗯。”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在前院以前陈自默那间卧室外厅,百无聊赖歇着的江鹏,终于接到了活儿,兴奋地驾车载上陈自默,去往漳秋县第一高中,把陈自默留在学校寝室里的所有东西,拿回来。
不止是拿东西,还有,陈自默打算再去一趟孙老师家里,把钱还给他们。
而且,他会隐晦地让他们意识到,这件事,其实可以告诉一些,信得过的自己人,不用憋在心里面——陈自默记得干爷爷对他讲过,人类最难保守的,就是秘密,因为人类天性需要倾诉,需要理解,否则会感觉孤独。而所谓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最终会泄露的原因,无非是诉说给了最信任的人,然后最信任的人又告诉了他最信任的人……说来说去,也许周边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本该属于秘密的核心人物,还不知道,其实自己的秘密被所有人知道了,只是大家都为了一个承诺,在公开场合下保守着这个秘密,一个个还沾沾自喜着只有我和少数几个人,知道谁谁谁有什么秘密。
陈自默希望出现这样的效果。
当消息传开了,当有人找他去施法驱邪逐鬼治阴疾,当他渐渐有了些许名气……
暗中有人调查他的时候,就不会觉得他在藏着什么。
哪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当年鼎鼎大名的“无极圣手胡笑仙”的传人,也无所谓。
至少,没人再去怀疑,他有那件“卷轴”
陈自默在漳秋县城孙老师的家里,认真与孙老师一家人谈话的时候,燕南市一家酒店最豪华的套间里,那位下午在陈自默家中被狠狠教训,吃了大亏的“徐大师”,一脸恭敬和畏惧之色地站在会客厅的中间,一直跟随他在外办事的于兵,还有另一个被生生折断了手腕的青年,还在医院里躺着,手术刚做完。
不过,即便是他们健健康康的,也没有资格走进这间屋,见到,徐林的师父。
于兵和那两个剽悍青年,不过是徐林自己在外面招的人手而已。
许久,卧室里走出了一位穿着月白色练功夫,华如雪梳成背头造型的老者,但见他鹤童颜,精神矍铄,身板硬朗修长,颇有仙风道骨之姿,更兼气质然,又极具威严。
“师父……”徐林苦着脸说道:“请恕弟子无能,没找到卷轴,还被人羞辱了。”
“说说吧,到底生了什么事?”仙风道骨的老者走到沙旁坐下,阖目养神。
徐林赶紧把下午在陈金家里的遭遇,详细讲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叙述,老者双目微微睁开一道缝,精芒四射,骇得徐林低下头浑身颤栗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