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个迂腐的书生被自己驳的哑口无言,吕芳感到了一丝快意,但他一个“内相”跟一个举人较劲,纵然占了上风也是胜之不武,便将语气缓和了下来,说:“好好想想我今日对你说的话,到了国子监好生研习经史子集,准备下一科的大比。你不才是个举人吗?选官出来也不过能任个九品教喻,终归不是正途出身,日后前程也有限。要想济世安民,还得靠八股那敲门砖鱼跃龙门才是。”
一席话说的在情在理,海瑞心里十分感动,深深向吕芳行了一礼,说:“谨受教!”
“那你歇着,我也该回去给主子万岁爷缴旨了。”吕芳冲海瑞拱拱手,起身就要出去。
海瑞赶紧叫了一声:“吕公公!”等吕芳停住了脚步,他说:“在下还有一事想请教吕公公。”
“请说。”
“海某不才,又犯下了不赦之罪,皇上为何还要这般加隆恩于在下?”
吕方微微一笑:“国朝以孝治天下,皇上更是天底下最大的孝子,你又是个事母至孝的人,自然要高看你一眼。”
海瑞泛起了疑惑:“这些事皇上都知道?”
吕芳感慨地说:“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亿兆生民、万物灵长都要主子万岁爷一个人呵护着,国事家事天下事,他是无所不知啊!”
海瑞哽咽着说:“皇上垂治九州,身上担着我大明江山,在下一个蛮夷之地的书生,竟也能简在帝心,这等浩荡天恩,海瑞纵是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
“晓得皇上的一片苦心就好,到了国子监好生读书。自古忠臣多出于孝门,皇上还指望着你日后能移孝做忠,为朝廷效命呢。”
“皇上……”海瑞哭拜在地上。
东暖阁外,吕芳跪下叩头:“奴婢给主子缴旨来了。”
“进来吧。”朱厚熜正在欣赏一幅字:“见着海瑞了?”
“回主子,见着了。他原本想回家侍奉寡母,后来听了奴婢的劝,愿意入国子监读书。”
“有你吕大伴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朱厚熜夸奖了吕芳一句,饶有兴味说:“对此人印象如何?”
“回主子,是个至真至诚之人,对主子的忠心形之于外更是自于内。不过人还年轻,书生气太重,执拗了些个。”
朱厚熜笑着说:“看这样子,那个海南来的小举人把朕的内相给骂了!”
吕芳老老实实地回答说:“骂倒不至于,只是说不多几句话,倒驳了奴婢两回。”
朱厚熜点点头:“不那样,他也就不是海瑞了!你方才不是说他是个至真至诚之人吗?其实还有四个字:至刚至阳!是上天赐给我大明的一把利剑啊!用的好了能帮朕廓清宇内、涤荡神州;用的不好了,嘿嘿,恐怕连朕都要为其所伤……我晓得你如今还不以为然,日后你就晓得了。唉!不说了,朕丢了这么大的脸,可日子总得过,昨日内阁转到你司礼监的奏折就拣紧要的说给朕听吧!”</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