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舅娘原本指着章杏正在说骂,见旁边墙垛上木头突然滚落下来,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正要避开,谁知一脚正好踏在一根木头上,脚下一滑,“哎哟”一声叫唤,昂面往后倒去。
叶舅娘倒地的巨响将屋里的大人都招了出来。魏云海见章金宝正在哭,二话没说,抢先就抱起了他。叶大舅的大儿子叶昌盛,女儿叶昌月和叶大舅也都出来,叶昌盛叶昌月连忙搀扶叶舅娘起来。
叶舅娘都四十来岁的人,这么一摔,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被搀扶起来后,一双牛眼恶狠狠瞪着章杏,那样子恨不得吃了她,腾出手,就要打人。
叶荷香是紧随魏云海出来的,她虽是个拧不清的,但是护犊之心还是有的,况叶舅娘与她积怨良久。见叶舅娘伸了手要打人,叶荷香一把将章杏扒拉到身后,犟着脖子说:“嫂子这是干啥了?”
“干啥?”叶舅娘指着章杏咬牙切齿说,“打死你生的这个不孝丫头!小小年纪竟是敢忤逆长辈,长大了还得了?”
“嫂子别空口白牙诬赖孩子,我家大丫怎地忤逆长辈了?”叶荷香争辩道。
叶舅娘冷哼一声,“怎地忤逆长辈?我就是被她推到地上的!”
章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总算明白为何叶昌河会诬赖她了,这分明就是长梁不正下梁歪!家教渊源流长啊。
叶舅娘这话不说叶荷香和魏云海不相信了,就是叶大舅和叶昌盛叶昌月都不相信。这怎么可能?章杏这丫头是众所周知的胆小懦弱,还有些傻气呆板。从来都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她怎么会将叶舅娘推到地上?
叶大舅首先就将脸色一沉。对叶舅娘说:“好了,大过年的。闹成这样,像什么话?昌盛媳妇一个人还在厨房忙呢,你还不去帮衬帮衬?净在这儿胡扯啥?”就算要拿捏孩子, 也不看看时地,今日是叶荷香领着魏云海婚后头一次上门的日子,让人家看到了,怎么想?
叶舅娘还要分辨,被叶昌盛和叶昌月一左一右架着进了屋去。
他们走后,叶荷香就对叶大舅说:“大哥。我跟魏大哥去一趟云清家。”
叶大舅点了点头,问道:“上门的东西准备好了,咱们得了别人的大恩,可不能空手去。”
“早备好了。”叶荷香说。
章杏知道这叶云清与叶荷香的渊源,老实说她一点都不想去,她娘去人家能有什么好事?不就是打着报恩的幌子套近乎吗?章杏对叶家普遍印象不佳,对拍马溜须这种事更是没兴趣。但是她要不是不去,就得单独一个人留在叶大舅家,想起叶舅娘那锅底样的脸色。章杏还是耷拉着脑袋默默跟在了叶荷香身后。
有魏云海在,叶荷香不好说章杏,只狠狠瞪她几眼,说:“走快点。磨蹭做什么?”
章杏跟在叶荷香等人身后走到一面新砌围墙边,不由得暗暗吃惊,从魏家庄到印河村。她一路看到的大多数屋舍都是泥胚房,为数不多砖瓦房也就是三四间屋。门楣砖墙皆残破陈旧。而眼前这面围墙一看就知是新砌的,他们走了近百步。居然还没有走到门口。从围墙外面看里面,偶尔还能看见苍翠之色。
到了门口,就见两边各有一石头狮子威风凛凛矗立着,朱红色大门两边贴着对联,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
叶荷香扯了扯衣摆,上前叩了门环,没多会,就听见里面有人应和:“来啦!”
大门打开了,门口站得是个约莫十二三岁丫头,额前留着刷子头,黑幽幽眼珠子骨碌打量叶荷香,显是没有认出她来。
叶荷香知道这大约就是叶云清家新买的丫头,见人家一个小小丫头都穿红着绿,心中发酸,想当初,这叶云清家比他家可是好不了多少,一样泥胚房,一样吃穿都愁,可现在人家已经是整个全塘镇数一数二的大户的,住的院子圈了十几亩地,伺候人的丫头老妈都买上了。而她还在为吃穿发愁。
这一切就是因为叶云清的亲姐姐叶云兰在淮阳王府当奶妈子,奶大了淮阳王府的小世子。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抵就是如此了。叶云清在全塘镇说一不二,叶云兰的夫家在盂县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当初,她还与叶云兰十分要好呢,可如今,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
这就是命啊。她要是有这个命到淮阳王府做事,那该有多少。凭她的人才,只会混得比叶云兰好,绝对不会比她差的。
叶荷香心中感概,脸上笑容却是分毫不减,问道:“你家夫人在不在家?”
那丫头眨了眨眼睛,把着门打量叶荷香等人,摇头说:“不在。”